随着沉重的号子声音,一门门山野炮在黑夜里被推进了发射阵地。一旅几个骨干营都在前沿做阵地彻夜的准备。第一师象是被揭到了逆鳞的一条暴龙。从上到下都眼睛血红的。从上海起事以来,虽然苦战也打过。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打得这样不能还手的惨败过!
贺天涯在炮兵阵地上大声指挥,民夫们把一箱箱的炮弹挑了过来。明天这个火暴性子的团长就准备用炮火将张堡推平!
雨辰还是老规矩,作战前夜和幕僚们到前沿各个连队看看转转。吕逢樵跟在他身后两步,低着头。浑身肌肉紧紧的,似乎在他矮小结实的身体里,蕴藏的全是屈辱和愤怒,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在前线看了一圈部队,雨辰才停了下来。招手让吕逢樵上来。在夜色里,他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吴采拉着几个幕僚悄悄的走开了,想给这个老朋友留点面子。
吕逢樵上前一步,声音就象在胸腔里爆发出来的一样,既压抑又低沉:“师长,这次教导团给您丢脸了。但是我不信教导团就干不过那些老北洋!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也不比谁多条胳膊!这次您怎么处罚我都成,就两个要求,一是放沈营长一马,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二就是让我上前线去,明天拂晓攻击,我和教导团的弟兄死也要找张堡的敌人报这个仇!”
雨辰听他发泄完,背着手转过了身,声音淡淡的:“逢樵,再陪我走走。”
两个人并肩一起朝炮兵阵地走去。一路上的兵士们都立正敬礼,也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吕逢樵。让他心里更是憋屈得难以言喻。
“逢樵,你这两个要求,我一个都不能答应。”
雨辰没有理吕逢樵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望下说去:“也许我不是很懂得打仗,但是我懂得管人,懂得为以后考虑。一个军队,赏罚分明是最要紧的,不然也就不成为军队了。沈子涵我知道他,但是他这次轻敌不做周密侦察,就在张堡这个地方吃了埋伏。责任他必须承担…………至于是什么处罚,等军法处组织调查后再颁布。你不要再为他求情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吕逢樵:“至于你要上前线,带着教导团去拼命…………那是混话!”他最后的声音突然很大,充满了怒气,让吕逢樵这个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浑身一震。
雨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们都想着怎么把面前的仗打好,我却想得更多哪………教导团都是苏沪两地的青年学生精华,是我将来要派大用场的人物,没有训练好,我舍得让你这么糟蹋吗?我很悔让你的部队打前哨,教导骑兵营的七十九条人命啊…………你怎么还我这些学生?你怎么赔?我想做的事情,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太多,没有人我拿什么去做这些事情?这些学生参加了军事行动,接受过第一师的熏陶,自己有文化,又有纪律。除了一些人继续带兵外,其他的再训练一下,放出去就是各方面的干部啊!我不能象你们一样,满脑门子想的就是打仗!”
这时吕逢樵看到雨辰的眼中似乎有着晶莹的泪水闪动。教导团和随营学校真的是雨师长的宝贝啊。从上海成立教导营起,师长的一半时间都花在他们身上了。除了聘请国内最好的军事教官,还经常亲自给他们上课。让他们接受的都是军官的养成训练。每个教导营才成立时候的士兵,他几乎都叫得出名字来。他不许这些士兵叫他师长,而要叫校长,他也真的把这些士兵当自己的学生看待。在这个小小的张堡,就七十九个活蹦乱跳的青年学生牺牲了,师长什么心情。他当然能够体会。
雨辰望着张堡方向:“第一连向张堡的冲锋……这些孩子们啊……就不能少点血性吗?不过要是少了血性,也就不是我雨辰的学生了…………吕逢樵,你给我记住,教导团仗肯定是还要打的,但是还出现这种无谓的伤亡,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吕逢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团部去的,脑子里只有师长的那几句话在翻来覆去:“我想做的事情很多,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你怎么赔?”等他发现到了自己团部的帐篷前面,就看见团直属部队的一些士兵簇拥在帐篷前面,他整整衣服,威严的走了过去。就见士兵们围着军法处的处长纪存中和两个师部宪兵连的宪兵,押着原来在他帐篷里的沈子涵走出来。
士兵们不敢对军法处的宪兵有什么意见,只是簇拥在那里。让沈子涵他们走得慢一点。沈子涵军服笔挺,朝士兵们笑道:“弟兄们,别这样拦着纪处长办公。我队伍没带好,仗也没打好,害了那么多弟兄的性命,我应该受到军法惩处!命大概是不会丢的,就等着回来和弟兄们把教导团丢在张堡的脸捞回来,给牺牲的骑兵营弟兄们报仇!”
吕逢樵走了过去。纪存中和沈子涵还有士兵们都看着他。纪存中朝着吕逢樵苦笑:“逢樵兄,我这也是不得已…………”
吕逢樵摇摇头:“唯一兄,什么都不必说了。张堡是咱们教导团的耻辱…………”他又拍拍沈子涵的肩膀:“该你承担的责任,就得自己承担去。这是军队,没有办法的事情。教导团永远给你留个位置,等你回来雪耻。”
沈子涵挺直了腰板,默默的朝教导团的弟兄们行了一个礼。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大步的就走了出去。纪存中和吕逢樵握握手,自己摇摇头。也跟了上去。教导团的弟兄们还没有散去,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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