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高桧,比带走秀秀更重要吗?”
“不杀他,我也没办法带走秀秀。”
“可杀了他,你也没有带走秀秀,反而选择留下来自首,这又为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若带走秀秀,便是连累秀秀成为共犯,她本是清白无辜的。”
展越叹了一声:“你是打定心思要揽下全部罪责了吗?”
宗长吟坚声道:“本就是我犯下全部的罪,和别人无关。”
“啊啊啊,”慕远志挠头低吼,“要是国师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明彦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
沉默一阵后,展越对明彦道:“能行个方便吗?让我们单独聊聊。”
于是明彦招呼狱吏出去,慕远志也跟着出去并将门带上。
“你和秀秀的口供不一致,最终必定还是维持原判,判你们共犯同罪的。”
“大人,难道您也希望我将罪责全部推给秀秀吗?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您忍心见她遭受下狱之苦?生产之后再拖着羸弱之躯去服劳役?大人,您还不如去劝秀秀,让她放弃认罪,将罪过全推到我身上才对!”
展越审视着他略微激动发红的脸,许久才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旁人帮着你逼她置身事外?”
宗长吟诚恳道:“大人,您是御史钦差,不同于这邕州上下想要巴结我父亲的官吏。他们总想帮我脱罪,我是绝不会遂他们心意的。我相信您,您可以做出正确的决断。”
“正确的决断,就是用同情心来判断吗?”
宗长吟笑了笑,疲乏的瘫在椅子上,双眼茫然向天:“什么是正确的呢?如果高桧行恶有罪,那我就是替天行道,根本不该被判决。如果杀人就要受处罚,那我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死千百次都不足够。可秀秀多么无辜啊,她是我们之间最最无辜清白之人了。如果按照我们正义的律法判决,她仅仅是要替我这个罪人顶罪而判同罪,她是不是太冤枉了呢?”
展越沉默片刻才道:“你不是罪人,你是战斗英雄。”
宗长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大笑不止,甚至捂住腹部,好像笑痛了肚皮。
“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既是随从更是朋友,我离家出走要去从军,他死活都要跟着我,还叫我不要拦着他去建功立业飞黄腾达。我们一同从军,他明明是个贪吃惜命的家伙,竟然会为了我走上战场。有一次我们被梁军骑兵冲散,等我再找到他时,他已经趴在血泊之中没有呼吸了,”宗长吟终于止住笑,表情凄然凝重,“后来围攻鹿宣的清晨,突然起了一片白雾,我趁着大雾潜入城中,杀敌将、开城门,一气呵成。为什么我能在雾中来去自如?因为秀秀和大贯陪我共同走过目盲的日子,锻炼了我敏锐的听力,我在雾中根本不需眼睛就能视物!这就是我的英雄伟业!都是站在别人的血泪之上、从别人的生命中偷窃过来的!”
“我理解你的悲痛,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高家的命案。”
“都是一样的,大人!我对于大齐是英雄,对于梁人就是可恶的对手和罪人!我对于高桧是杀人凶手,对于秀秀就是解救者!你们判我有罪,是站在同情高桧的立场,有谁站在同情秀秀的立场过呢?大人想要判决公正,可公正就是站在同情高桧的立场吗?世上有对错吗?不过都是立场不同罢了!”
展越猛然拍桌:“可世上有真相!哪怕判决不免于主观,但真相是客观的;哪怕当代人是愚昧的,后世总有人是清醒的。真相是应当为世人所知、为后世所知的!”
“真相?”宗长吟嘲讽一笑,“真相就是我刺了高桧,他自己跌倒撞柜。这就是真相,全是我做的,与秀秀无关。”
“你!”展越气得无话可说,愤然起身要走,但他走了一步便又顿住脚步,冷静问,“你的耳力如此之好,那你在案发当晚躲在院子中时,应该能够听清秀秀和死者的争吵,而不是如你所说未能完全听见。”
宗长吟眉头一动:“听清了又如何?”
“他们当夜到底为何争执?我不相信骂几句就会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宗长吟闭上眼睛,五官紧皱,似乎极为痛苦,许久才悲声道:“那些都没有意义了,于案件更无所增益。”
“既然没有意义,为什么说谎?这是死者的动机,秀秀为何要为死者隐瞒?你隐瞒又是为谁?”
“没有隐瞒,”宗长吟直视展越,一副坦然,“不管大人问多少遍,我们的回答都不会变。”
再无话可说,展越转身走出审讯室。
明彦惊讶的看他出来,迎上前问:“怎么样?招了吗?”
展越摇头,在笔录上签字后,吩咐道:“交上去罢。”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慕远志立即追上去,留下明彦怔在原地一头雾水。
慕远志跟在展越身后道:“不要放弃嘛,我们再找冒婆子试试啊。”
展越蓦地回头低吼:“要试你自己去试!”
慕远志感到莫名其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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