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鸦鸦灰暗了下数百公里的这个山头,很多东西,正在抽丝剥茧的现形。
雷伟能够走到这座“两江环抱旧城址,九天开出玉锦城”的蓉城,自忖是真刀真枪搏杀出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劫难和坎,从宾县,到卢市,往昔峥嵘岁月,无论是扬言让他走不出宾县的“小金刚”,还是“王老三”,或者曾经差点就砍到他脑袋上的“三虎”,那些带着血腥气的过往,一个个被他踩在脚下的人物,才成就了他一个雷伟。
一道坎过,他在江湖上的威名就越盛一筹,然后发现能动用的能量,别人要给的“面子”,遇事的对手都先自己掂量掂量,不够分量的,往往就不自讨没趣,隐忍而退了。
一步一步,这才能有他今天的地位和造化,这些年经营构建的关系网,颇具规模的鑫隆但此时看着远方天光尽墨,雷伟却能清晰感觉到的是,这些年积攒的这些身家,正在崩塌。
幕后的真正对手是谁,他还一无所知。
雷伟手上的打火机啪的亮起,点起一支烟,烟丝燃烧的星火,在这个夜里尤其醒目,他要多想想。
身边的基业在塌,塌了也就塌了,这次闹得蓉城这般闯动沸沸扬扬,只要他不倒,那些溃散的,重新聚起来凝实将更快,而且比以往只增不减,这是从宾县走到今天这一步,雷伟可以说是切身体会的规律。一道劫数但凡趟过去,往后就是越加万夫辟易,一马平川。
很多的办法和后续,他已经有了盘算,首先要调查出来这次动他的幕后黑手是谁,其实不难,没有金钱拗不开的口打不开的关节。
并不仅仅这一次了,以前还有几次类似情况,想动他的人雷伟早就通过各路渠道进入耳朵里。能打死的,他都要威慑江湖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打回去杀回去,让对方自食恶果。
而暂时没办法的人,那就该怎么怎么,妥协退让还是隐忍,都可以只要能过去,他有的是办法找补回来。要不然当年那个卢市最初让他远避不敢露面,声势当年一时无两的“王老三”,后来又怎么犯了事,被他走关系强行推动枪毙的
忍一时海阔天空,换来的,就是他后续有来的报复手段。
雷伟狠狠吸了一口烟,此间的天地中,只有烟头的红猩烧灼。
下一刻,雷伟身子蓦然一僵,他的瞳孔骤然缩聚成点,然后向右下方移动的时候,在乌云遮蔽了星光月光的夜色中,雷伟所站着的位置后方的一栋破漏早废弃的木屋门墙边上,不知何时,像是有一团鬼魅般的事物正靠墙存在于那处。
紧接着雷伟原本还叼着的烟,被黑暗里凭空探出的一只手,从他嘴角摘了去了。
雷伟侧过头,就看到了皮肤颜色几乎和此时的夜色融为一体,果然是块黑炭的顾小军。
顾小军的那件皮衣有多处脏污和破损,甚至他的脸上,还有一道刀划破的血痕,然而,这些也都掩不住他脸上的那份笑意,“其实我们的人早发现你来这里了,大概是昨天凌晨的时候吧,嗯,你鸡冠山的那个山庄,还真是有点麻烦,确实拦了我一段时间,你那个老相好,是真的对你好,甚至可以不惜代价。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祸害了她我大概就晚你几个小时到这里吧,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日出。这是个好地方。”
“然后就是在这里,陪你坐了一天,这么晚了,就是为的等一份这个东西。”
顾小军手里的逮捕证文件亮出来,“近二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讯问,王光华没扛过我们的突击审讯,都招供了,所以现在抓你,有合情合法的理由。陪你等了很久,我现在很困,我们赶紧回去交差。”
雷伟四下搜索,顾小军侧了侧头,废弃山村的几个要口位置,都出现了身着警服的身影。
给雷伟就势上了手铐,雷伟收回目光,神情狞狠,“是谁策划的是谁在背后动我伏龙的程飞扬好手段啊”
顾小军摇了摇头。
雷伟怔住,这个最大的可能,都一脚踩空了,雷伟很有一种遭遇无妄之灾的失控,“冯右廷,想搞我的周湾半岛,两个亿被我回绝,如今搞这手法”
顾小军摇头。
雷伟匪夷所思,又带着几分狂意,“赵磊赵区长怀恨在心,这动静巨大,我看他是要玉石俱焚了”
顾小军还是摇摇头,道,“我好像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对啰,这就是那第三个秘密。”
停顿了一下,顾小军道,“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身份,说实话,我宁愿得罪他爸,也不愿意得罪他”
雷伟内心翻江倒海,已经在搜肠刮肚思考究竟是哪个手眼通天又睚眦必报的大人物的后辈。
最后是顾小军的声音,“你还敢让人给他一记耳光。所以自作孽不可活,今时今日你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不过你放心,刘志国直到被枪毙,都不知道自己栽在谁的手上。至少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边的雷伟神态和表情都凝固着,那双曾经说是在蓉城江湖道上看谁一眼,道上的人都要一哆嗦的眼珠颤动,好半晌后,这个双手被铐着,接近一米八个头的黑道魁首,才发出声音,“哈”
然后又是短暂的一刹那,雷伟才笑起来,“我信吗”
雷伟被控制在顾小军等人开过来的改装依维柯后面钢架焊出来的囚室中,这辆依维柯前方就是他们的三菱越野车开道。这两辆车一前一后,没有任何警务标志,不过以风驰电掣之势在夜色下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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