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陈越便从梦中醒来。不是他想醒来,而是“父亲”起床后叮叮咣咣的声音把他弄醒。
不过他并未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躺在床上装睡,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个“父亲”陈江河。因为在另一个世界,他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有和父母相处的经验,也从来没有叫过别人一声爸爸。
是的,此时的陈越已非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只是下班路上偶遇小偷,抓贼时被小偷同伙砸了一板砖,一睁眼便来到了这个世界。事情很荒谬,让陈越花费了几天时间才接受来到了明朝末年这个事实。也幸亏他附体在一个同样脑袋被砸伤的伤者身上,而且是一个脑袋被砸伤的傻子身上,才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是的,自己所俯身的这个家伙是一个傻子,因为这两天来,陈越经常听到父亲在他病床前叹息,说他要是一个正常的孩子那该多好。而根据这具身体生前的记忆,根据记忆中别人对自己的态度,陈越再次确认了自己俯身在傻子身上这一事实。这具身体生前虽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死傻子,最少也缺了三四个心眼。
装一个傻子很容易,只要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就行了,对于一个受伤的傻子,没有人计较他为什么不说话。可陈越可不愿意装一辈子傻子,那样的滋味还不如死了。
可如何从傻子变成正常人,也是需要细细思量的事情,因为一个傻子突然变成一个聪明人,变成一个天才,肯定是一件让人很难接受的事情。会不会有人把自己抓到医院切片研究对了,这个时代没有医院,那会不会有人认为自己被恶魔附体,然后往自己肚子里灌药水符水驱邪陈越表示很担心。
必须得想法让别人慢慢接受自己,接受一个傻子变聪明的事实。
就在陈越躺在床上暗暗盘算的时候,父亲陈江河已经收拾停当,站到了他的床前。
“阿越,爹走了,你一会儿起来把锅里的粥喝了”陈江河站在陈越床前吩咐道。
语句轻柔,充满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溺爱之情,这种感情陈越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并心中为之震颤,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陈越从来没有感受过亲情他不是我的父亲,不,他是我的父亲,因为他生了我现在这个身体就在陈越内心挣扎着,要不要醒来喊“爹”的时候,陈江河已经转过了身去。
“你要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该多好”随着这句话语,陈江河走出了家门。
直到陈江河的脚步声消失,陈越才苦笑着坐了起来。洗了把脸,开始吃饭。在煤炉上坐着一口锅,掀开锅盖里面有箅子,箅子上有一大块乎乎的饼子,在箅子下面则是熬得稀烂的大米粥。
一手拿着乎乎的大饼,一手端着硕大的饭碗,陈越坐在门槛上稀溜溜的吃喝着。
不是不想坐在饭桌上吃饭,而是屋子里根本没有饭桌。两张床,两口放在墙角的破箱子,一个做饭的煤火炉子,一口铁锅,这就是这个家所有的家当,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家并不为过
不过陈越并不为这个家贫穷而难过,因为再穷它也是个家,是个有亲人的家,是自己的家贫穷算什么只要肯努力,总会赚到钱,总会过上好日子
真正让陈越下定决心赚钱的是,手里的饼子实在太难吃了。好像是小麦麸子掺着野菜做成的,闻起来一股子霉味,吃到嘴里硬得能把牙齿硌掉。上一世虽然是孤儿,虽然也挨过饿,可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想了想,陈越把饼子掰开,泡在米粥里,被米粥一泡饼子软了很多,这才捏着鼻子连吞带咽全部吃了下去。没办法,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必须吃下去才能尽快养好身体,才能展开赚钱大计
吃过饭后,陈越不愿再呆在床上躺着,开始在屋子里翻腾着,想找出一条赚钱的门路。
虽然说陈越雄心勃勃的想赚钱,可是钱哪那么容易赚的这不是在另一个世界,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只要肯吃苦都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这可是古代,况且自己名义上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傻子。
根据这个身体的记忆,陈越知道这个家现在的基本情况。父亲陈江河是个军户,在京营里当总旗,可是这个时代的士兵和前世不一样。虽然陈江河是个职业军人,而且是一个低级军官,并不需要每天都呆在军营里。因为军队每半月才会操练一次。陈江河之所以忙忙碌碌,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份活计,就是在铁匠铺帮工,赚钱养家。
陈江河饷银并不低,按照朝廷制度,他身为一个总旗,每月应有三两银子的饷银,包吃住,每月还会有若干菜米油盐的补贴。可是实际上呢,陈江河现在每月实际拿到手的还不到一两银子,而且为了节省粮食,军队每半个月才操练一次。操练的时候军队管饭,平时的时候自然各找各妈,自己想饭辙。
粮食价格连续上涨,现在竟然涨到了五两银子一石,陈江河的饷银只够买二三十斤粮食,如何又养得起父子二人所以不得不去铁匠铺帮工,好挣一点银子糊口。
至于原来的陈越,因为人傻,根本找不到什么活计,只能干些搬搬运运出傻力的活计,还常常被人骗。
虽然现在的陈越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傻子,可仓促间想出好的赚钱主意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他毕竟前世只是一个刚从警校毕业没几年的小警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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