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无数的时光,第一次父亲抱着她走过这条甬道,她见到了那个人,只一眼,就沉沦至今。后来她跟着父亲、母亲,跟着师兄,无数次走过这个甬道,从来没来得及看看路边的样子。总有人在自己身边的,哪来得及去张望外面,只记得,一会便可走过这个甬道,进宫回家。后来,在她以为她要坐着喜轿通过这条甬道,奔向心爱的人的时候,她和兄长抱着母亲的尸体从这条甬道走了出来。如今还是一样的路,人却只剩下自己,恍恍惚惚才知道,这条宫道原来真的不短。
“郡主?您回来了”竹沥看到沈枳很是惊喜,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年,当一切都变了,故人更显珍贵“您等会,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
站在承庆殿门口,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来来往往的宫人,沈枳都有些恍惚,这是真的吗?竹沥过来传话说,皇上请郡主进去。沈枳摇摇头,甩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个人推开了那道门,所有人都识相的没有跟进去,他们许久没见了,需要一个空间。
德昌帝坐在上首,沈枳进来的时候,他正好要起身,还是那样的笑容,能容下一切“宜笑,坐,吃饭了吗?还以为今日你来不了呢。”拉家常一样的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久别重逢,没有惊天动地,只有淡淡的问候,却一下融化了沈枳冻僵的心“早上起的晚,稍微吃了一点就过来了。”
“那刚好”德昌帝下来走到沈枳身边“陪师兄再吃点”
“好”
没有人提那场名闻天下的战事,没有人谈之后要如何的计划,他们谈风月,谈诗文,谈北疆的民俗,谈江南的烟雨,举重若轻,都在极力回避不能回答的以后,沈枳说自己学了一首新曲子,德昌帝说他得了一套红釉的茶具,谈完自己谈别人,泊冉的妻子,何丰的孩子,君役的变化,和刚开头就彻底沉默下来的后宫的那些美人。回京的时候,沈枳还不知道郑袖怀孕的事情,郑袖怀孕的时候她正困在冰天雪地里求生机,后来忙的也顾不上这些消息。此次回京虽然才两天,可是街头巷尾关于东景候郑家的传闻实在太多,她想不知道都难。倒了沈家,有了郑家,这京都里从来不缺名门望族,茶楼烟管里从来不缺各种谈资。一桌子的菜,在两人的沉默中连香气都缥缈了,德昌帝给沈枳夹了一筷子“再吃点,这些年你瘦多了。改日让太医院的给你瞧瞧,看你脸色不太好。”
“也没有”差过那个话题,两人又开始交谈,沈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瘦吗?我都没发现,倒是比以前黑了不少。”
德昌帝闻言笑道“黑了也好看,再说也不黑。君役快八岁了吧,听说你给他请了泊冉和元冬为西席,改日带来给朕瞧瞧。北安公的爵位闲置好几年了,今年若是可以,朕打算提前让君役袭爵。”
沈枳放下筷子,擦擦嘴“提前袭爵?这样可以吗?”
“可以”德昌帝道“君役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袭爵是迟早的。如今,也不会有人反对。不过君役若是袭爵,就得待在京都了,他跟你亲,师兄怕你不习惯。所以,你考虑一下”
沈枳心里咯噔一下,鼻子猛的一酸,君役留在京都,怕她不习惯?她不习惯什么呢?分离吗?所以是说,她不会在京都是吗?沈枳看向德昌帝,只看到了他眼里无奈悲伤的默认。原来,她真的要回去的,尽管早有准备,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沈枳还是难过,还是伤悲的,他终究是更爱这天下黎民,虽然她也爱他所爱,可是女人总是自私的,她难道就没想象过师兄为他对抗一切的样子吗?沈枳低着头,垂着眼眸,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第一颗掉下去的时候,后续的就源源不断了
“怎么了?”德昌帝拉过她,替她拭去脸上的眼泪“舍不得君役?”
闻言沈枳更是心酸,轻轻的拨开德昌帝盖在她手臂上的手,她想告诉他:我是舍不得您。可是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她也不像骗他,所以只能沉默。而且,她也生气他的明知故问,她最舍不得就是他,难道他不知道吗?
手被拨下去的一刻,德昌帝浑身僵了一下,她的泪像打在自己心上,他何尝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何尝不想娶她,不想把她绑在身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可是他是皇帝,是天子。先有天下,才有自己。所以他的选择,先天下,而后私情。拉过沈枳抱在怀里,德昌帝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说道“对不起,宜笑,是师兄对不起你。对不起···”
沈枳的头深深的埋进德昌帝的胸前,用心在接受着他的抱歉,她既怨又怜,怨恨他不愿意为自己为他们的爱情牺牲原则,也怜惜这么脆弱无助的他,他应该是谈笑风生、运筹帷幄的,怎么能如此无助、无奈呢?伸出手抱住眼前的人,沈枳忍不住放声大哭,她不要面子,不要荣耀,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这一瞬的温存,生生世世。
父亲猝死,母亲身亡,家破人亡之时,她没有这么哭过;前路未知,后有追兵,性命垂危之时,她没有这么哭过;冤魂入梦,不能安眠,夜夜梦魇之时她也没有这么哭过。如今,她再也忍不住了。见了他,再也忍不住了。说到底,她只是个不过双十之年的孩子,她也需要安慰,需要保护。而她能依靠的爱人,不能给她依靠,这一刻,她除了哭除了委屈,任她再聪慧也不知该做什么了。哭声穿透德昌帝的耳膜,他一点也不烦,只是心疼,只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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