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提及此事,春煜晟已然领会。
“此王叔家事,孤不好代劳,只好请王叔亲临此地决断。”风痕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带着丝事不关己的味道。
春煜晟方才一时高兴过了头失了理智,此时已恢复冷静。
风痕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花寒兮并非他妖王之子,那么这便是两界大案;若花寒兮乃他春煜晟骨血,那便是他家事。
风痕这小子最是狡猾,明着把难题丢给他,其实不过是要他取舍罢了。
他若认下花寒兮,便是承认自己与花飞絮早已勾结,花飞絮则不保;若是不认花寒兮保住花飞絮,则女儿不保。若是后者,花飞絮则得以挽留名声、保住地位,可女儿害人不成自作自受不算,还意图诬陷百花仙主,风痕岂能饶她?
心思几番转动,春煜晟心内有了决断挑起眉,突然笑了,“此事众说纷纭,孤王也甚为糊涂。臣请君上恩准,允臣与百花仙主当面对质。”
对质?风痕琢磨着这两个字,笑得颇为玩味。
“既是你二人旧事,理当推心置腹。”
春煜晟假装没有听懂风痕字面后的意思,眼波轻轻闪动间俊艳fēng_liú,微微一瞥便叫人惊心动魄,“不过陈年旧事,不值一哂。纵然回首,也已是过往云烟。臣拜谢君上成全!”
风痕嘴角微微一勾,“诶~若无过往又岂有当下。王叔何必如此心灰意冷?”
“往日之事不可追矣。”春煜晟故作沧桑。
风痕见他不接招,不由暗骂他“老狐狸”。
“还望王叔早日解决此事。”
春煜晟朝他一拜,潇洒转身。
炎瑛侍者领着妖王等人往仙牢而去,谁也没注意到神界侍从队伍尾巴里半路混入了一个人。
北庭仙牢。
春煜晟俊美如斯一如从前,只是眉宇间多了抹戾气。那张显然早已学会冷漠冰霜的脸,此刻对着她有那么一刻的皲裂。
花飞絮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他们会在这样的场合再见。犹记得当年她说的那些狠心绝情的话,大约伤透了他的心吧?
花飞絮努力张了张口,最终无言。
春煜晟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就是这样耀目的艳丽,让他情不自禁被迷惑,遗失了那一颗炽热的心。
约摸过了半晌,春煜晟率先开口,“为何不见寒兮?”他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痛色。
花飞絮的声音很轻很轻,“你只向君上求见我,自然只能见我。”
春煜晟的双眸紧紧盯着花飞絮,那双眼睛泛着幽冷的光,却渐渐染上雾气,他语调有些微微的冷,“我来只为问你一句……”
春煜晟停顿了一瞬后微微咬牙,眸光里带着审视,“花寒兮究竟生父何人?”
花飞絮眼眶里的泪坠落,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底的哀恸,直到泪落尽,她才抬起头与他对视,笑得苍白,“终于还是来了……我就知道,有一天你要从我身边夺走他。”
一句话,平复了春煜晟的伤口。
慢慢的,他的眼中生出星星点点的狂热,“师妹,让我带他走。我可向你保证,妖族王位为他而留。”小小万花海之主比起拥有广袤无垠的沧州之王算得了什么?
这句话,撕开了花飞絮的心伤。他竟要牺牲她?花飞絮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黑暗缓缓吞噬了最后一丝美好的记忆。
看着她眸中的失望,春煜晟有那么一瞬感到内疚,可他已不再是昔日狂热追求她的少年。神族向来视妖族为异类,若妖族势弱早晚被灭。他需要一个强大的继承人。
花飞絮再也不看他,眼神死寂,嘴角挂着虚无的笑意,用极轻极柔的声音说道,“我要你发誓,即使粉身碎骨亦要护兮儿周全。”
春煜晟的心瞬间绞痛,他本早已忘了心痛的滋味。
花飞絮微笑着,轻描淡写道,“我若为下任妖王之母,神界怎还会有我容身之地?况且没有任何一个君王能够容忍一个有异心的万花海之主。风痕虽然不会明着杀我,但是我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活着出这个牢笼了。”花飞絮心里清楚,风痕不会直接杀她,因为他深知明着杀她反而会生乱。对外他只会声称将她永久囚禁,人后却会杀了她免除后患。
春煜晟的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他犹豫片刻后,似是狠下心一般,“若……风痕要处决你,我便用一人换你。”
“谁?”花飞絮有些微的讶异。
春煜晟眼底一片冰凉,“凌轻月。”
“啊!”牢房外传来一女子的轻叫声,倒叫室内两人心惊肉跳。
“是谁?”春煜晟立马冲出。
一直跟踪春煜晟的蒜蒜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第五十七章妖族王子(三)
一听到春煜晟的断喝声,蒜蒜拔腿就跑。刑牢地形复杂,蒜蒜慌慌张张右拐,谁知春煜晟速度极快,就在她跑进右边小过道的下一刻,他也迅速追来,吓得蒜蒜的心差点都要跳出胸口。
帝君答应让妖王与花飞絮“推心置腹”,自然是摒退众人了的。此时错综复杂的过道里只有她二人,蒜蒜拐进拐出一身冷汗,春煜晟穷追不舍。
照这么下去,她一定逃不出春煜晟的手掌心了。
突然间,蒜蒜发现前方有一个阴暗的小牢房虚掩着门,她情急之下一不做二不休躲了进去。
蒜蒜躲在小牢房最幽暗的角落里,胸口剧烈起伏,却还是努力憋住气,如此眼前竟有些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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