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一下愣住。
“说实话,一线大佬里面我服得人不多。林珩是头一号的,你下次要喷人之前,先打听打听。”柳三变愤愤不平地从陆臻身前绕过。
“三哥……”陆臻愕然。
夏明朗按住陆臻的肩膀,示意他别再纠缠了。
完全没有机会参与其中的马小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似乎是因为陆臻之前说得那些话,晚上的餐会进行得非常庄重,没有一点文体娱乐的元素。饭后,林珩站到台前,说给大家准备了一份薄礼。一个投影仪支架起来,画面刚刚开始,就听到有人哭出了声。林珩带过来的是所有家人的问候……
麒麟众人限于保密级数,只有严正一个人代表大家长说了几句场面话,可轮到陆战队就是实打实字字到血的画面了。陆臻看到万胜梅温柔地低笑,说孩子一切都好。柳三变的眼泪夺眶而出,当着他所有士兵的面哭得不肯抬头。
林珩很体贴地给了大量时间让战士们倾泄情绪,他声音低沉,安抚似地解释着:“这些视频是央视的朋友和我们舰队政治处共同制作的,现在放出来的是一个剪辑,等一下,大家可以去海生那边把自己家里完整的那一份拷走,没有电脑的战士可以去活动室借用……”
林珩的话音刚落,韩海生就让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陆臻只觉得惊讶,这段视频虽然短,但是工程浩大,柳三变营里的士兵来自大江南北,要一一走访到户,不是一两个人力所能承担。陆臻感觉到夏明朗按住自己肩膀,冲着林珩那边递了个眼色,陆臻犹豫了一会儿,向林珩走过去。
注:“在奥斯维辛以后,写诗是野蛮的!”这句话出自德国思想家泰奥多?阿多诺。
2、
林珩马上明白了陆臻的意图,他抬了抬手,把陆臻引到一边。
关系太生疏,道歉的话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陆臻欲言又止,刚刚起了个头儿,便被林珩打断:“其实你提醒得有道理,也是我疏忽了。”
“不不,主要是我不了解情况,误会您了。”陆臻越发羞愧。
“阿多诺是一个左派,他的观点一向很激进,他说‘奥斯维辛之后没有诗’,他其实是想说,在人类表现出那样的丑恶之后,在人类经历了那样的苦难以后,我们这些幸存者,还有没有权利,再追求幸福与诗意。可是你看他们……”林珩靠在船舷上,抬手指向韩海生那一边,一大群人,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脸上洋溢期待与喜悦,桌子上的另一台电脑在忙着给大家刻盘。
“他们正在追求着什么?幸福……与诗意。”林珩道:“这是人们活着,最根本的需求,这是不能被禁止的。”
“对不起,我并没有深入的去想过这句话。”
“看得出来,你很紧张,你担心你的兄弟们被人忘记,你担心遇到不公平,你担心很多……我看了你写给新华社的那个东西。想听一下我的想法吗?”
“您说!”陆臻态度诚恳。
“我的想法是,如果没有什么机缘巧合,或者什么特别的政治目的,就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你的兄弟们将来注定会被大多数人所忘记。”林珩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毫不意外地看到陆臻脸上的沮丧。
“但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将军……”陆臻意外地。
“中国太大了,每天都要发生很多事,我们的历史太长,有太多英雄。一个人活在这个社会里,如果把什么都记住,对所有的痛苦都感同身受,那他就活不成了。所以,大部分人的功绩总会被大部分人所忽略,这是正常的。你和我,他们,所有人……我们这些人做这些事情,毕竟不是为了让老百姓记住。我们是职业军人,你选择了这份职业,你就要承担这些东西,他们也是。”
陆臻终于笑了,有些释然地:“是啊!”
“说实话,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林珩渐渐严肃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政工干部的职责是什么?”
陆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头上还顶着一个政工衔,因为严正的唯军事主义作风,麒麟内部对政工这块一向轻慢,副队长名义上身兼,平时根本想不起来。
林珩见陆臻发愣,便继续说下去:“我们这些人不直接指挥战斗,可是绝对不可或缺。因为我们掌管的不是军务,是军心。”
这是一个太过新鲜的理念,陆臻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珩,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在夜色中闪出星光。
“所有的人,所有人的心理,他们现在在想什么,你都要能掌握到。那么现在你好好想想,你手下这些战士们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他们不需要反思,不需要内疚,他们需要放松。他们现在和你一样,身陷在那种‘我为什么会活下来’的负罪感中不可自拔,而你最需要做的工作是帮助他们化解这种情绪,而不是深化。可你太关注自我了,你眼睛里看到是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全局?你们现在还在前线,逝者长已,交给后方,生者如斯,你是主官,你要对活人负责。”
“对不起,我真的……没去想过这些。”陆臻脸上发烧,这次是真正的羞愧,简直无地自容。
“这不怪你,你还年轻,年轻人难免情绪化。而且长久以来我们的工作都有很多误区,我们喜欢把心理问题归结为思想问题,再把思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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