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我偏头向一旁的一个很像琼竹的女孩问道。
“要说有疾得话,已经很久了,基本上是从进宫就一直吃着药。只是近日发作地比较厉害,头晕呕吐,四肢乏力,脸色越来越差。”她细声回道,语言平淡。
我微微点了点头,向窗边走去。
因为慕容超一直服用那安神汤,体质逐渐趋于虚寒,所以她们这几个贴身侍女,也不得不跟着他整日待在暖气蒸腾的殿堂里。
如今正是伏月,虽然广固临山靠海,平日气温并不太高,但如果在空气不流通、暖浪阵阵的室内待久了,也是会有些不良的反应。
头晕呕吐、四肢乏力、脸色苍白……如今一看,这些症状加起来,似乎是越来越接近于中暑的表现。
“其他的几个人,没有她的这种情况吗?”我听见栗兴悄悄跟来,也不回头,直接问道。
“没有,只是她一个。”栗兴很快地回答。
“屋子里很闷啊,平常都不通风吗?”我打开了窗子,一阵清凉的微风立刻吹进来。
“不。姑娘也看到了,她们这些人是专门选出来伺候皇上的,自然都能耐住闷热。就算是平常回了屋子,也会关上窗子,以适应那种环境。久而久之,也都习惯了。”栗兴回答着,稍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听姑娘的语气,似乎是心里已有了些定论?不过……咱家却能保证,琼竹并不是中暑身亡。”
我听着心里一愣,不过也真难怪慕容超偏会选他在宫中管事,从这看来,他还真是有几分聪明劲的。
“哦?公公看出什么异样了?”我转身看向栗兴,他竟也不避我深究的目光。
“中暑这事咱家可是见多了,在这宫里,还曾有过热死人的刑罚。真正是这种情况的,首先是要身体高热,之后体内的水分和油气都逐渐地蒸干了,所以皮肤会因为干燥而显出鱼鳞状的皲裂。”栗兴直视着我说着,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但是咱家还记得前几日皇上说的话,大概就是奇怪琼竹的手似乎有些异常的冰冷之感。
“而且琼竹向来以自己的容貌与技艺为傲,尤其注意保养皮肤,几乎是容不得半分的破损甚至是肮脏。前几日初有不适的时候,几个宫女也反映她并没有讨些霜膏涂抹皮肤,如今一见,她裸*露在外的体肤确实没有裂迹。
“由此可见,应该并不是中暑致死。”
我停着继续看了他一会,转身向琼竹的尸首走去,确实并未发现那些情况。相反,她的皮肤细如凝脂,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
“而且在皇上身边的这几个,入夏之后,都是身上缠着冰袋子去寝宫侍君的,并没有姑娘想像的这么热。”栗兴跟上我补充道。
那这就怪了,如果有了这些症状却不是中暑,还能有什么别的情况呢?
房里的几个宫女进进出出,一直忙着收拾着屋子,此时东西基本上都被搬了出去。我起身在屋内转了一圈,床边脚踏下压着的一个纸包,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不大的油纸包,用红绳子捆着,有些脏,因为被压在木板下很久,已经变了形。我轻轻地把它拽出来,木板失去平衡,往下陷了些。
小心翼翼地把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黄色的粉末。手指轻点些许,沾在舌尖,味辛,微带些咸涩之感。
“姑娘真是胆大,竟然就敢这样尝了。”我听见栗兴在身后感叹一句,并不过多解释,只是笑着摇摇头说道:
“黄丹粉。”
“确实,看着像是。琼竹自进宫身体就抱有微恙,日常服用的药中好像有这一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如果是其他的什么药,自然是没什么,只是如果是这一味,可斟酌的就多了。”我收好纸包,继续接道,“在选这批侍女之时,所提的要求都是要体质偏寒的?”
“那是自然,不过宫中的大多女子都是这样的体质,所以在真正筛选的时候略有放松。”栗兴在身后回道。
“《本经》中记载,黄丹粉,味辛,微寒。如果她真是体质虚寒的那种,怎么会长期服用加有黄丹粉的药品?”我转过身,看着栗兴,“能继续留在皇上身边的,一定只是微带小疾。小病大多都能用不同的方子代替,不论在谁,太医院都是绝不可能拿人性命做赌。”
“姑娘的意思是?”栗兴抬起头问道。
“两种情况:一,从开始就有人想要害她,在她的汤药里混进了黄丹粉,长期服用之后致死;二,原本从药方到药剂就都不曾出过任何问题,是近期有人猛地用了大剂量的黄丹粉,才致她中毒身亡。”
“那依姑娘之见,哪一种可能性更大些?”栗兴顺着我的话一路向下摸去。
“头晕呕吐,面色苍白,四肢乏力,再加上呕吐出不明的白色硬块,这很明显是中毒的症状啊。”我摆了摆手,走到门口,“平时给琼竹熬药的是谁?”
“我……”刚刚接话的那个女孩胆怯地走上前,右脚似乎受了伤。
“平时都只有你接手琼竹的药吗?”
“是……她都配有专门的婢女,各司其职,我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只需要熬好药。从取药材到熬好端给她,应该都不会有他人碰过。”那个女孩说着,竟滴下几滴眼泪,哽咽了。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广陵散的气味?”
“啊……啊……大概是沾染的她身上的吧,有时候……有时候我也会帮她处理换洗的衣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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