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
我好想你。
医生护士急匆匆赶到,门外多重杂音混在一起,重物敲捶的声音尤为突显,接着是刹那寂静中“咔嚓”一响,锁脱落了。
被抬上担架之际,陆之屿的嘴角扬起一个小小弯弧。
他终于能够看到月亮了。
他终于……能和他的阿榆看同一颗月亮了。
他渐渐感知不到疼痛。眼皮随着上下晃动的身体时而掀开时而翕敛,光晕在视野中跳荡,聚成一个女人的面容,如梦似幻。
他的眼角也弯起来,唇齿之间有扑簌的气流颤动,却是在无比执着地喃喃一个女人的名字:“阿榆。”
***
由于近日回到红色禁区的人较多,封闭式监护病房紧缺,陆之屿被抬入二楼的特殊病房输液,一路上也见到不少熟识的旧友,纷纷围拢上前叫他“大哥”。大哥看着模样憔悴了不少,胳膊上还开了一道狰狞的长口。
他迷迷糊糊地应着,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胳膊上的伤口被层层包裹,整只左臂动弹不得。望了眼窗外,已是浓浓的黑暗。人手不够,没有人留下陪夜。他乐得清静,扭动身子坐起来,估摸着吊瓶里的液体不剩多少,索性自己拔了针,捣鼓几下,关掉了本要响起来的警报声。
这个夜晚静谧得不太寻常。
他扒拉着床边放置的拐杖撑住身体下了床,脚下还有些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到窗台前看月亮。
窗外月色清冷,树影婆娑。蝉鸣声盖过呼呼的风,也掩住了别的什么。他皱着眉凝神谛听,无奈耳边嗡嗡,听不真切。
滴答,滴答。
秒针在走。
一道尖利的警报声划破死寂,响彻整个楼道。由于久未听闻,被惊醒的住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警报。很快,他们感到了浓烟与热浪自脚下泛涌而来,推挤开夜晚自身的凉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火灾警报。
陆之屿拖着无力的身子打破吊瓶,用里面的生理盐水浇湿纱布捂住口鼻,一面挣扎着用手环里的万匙开了锁。门板已然发烫。
走廊上各个房间里传来惊惧的尖叫,住民们疯狂地拍着自己被锁住的门,声嘶力竭地呼救。他一扇门一扇门地尝试,但万匙程序无法从外面打开门锁。留下来值夜的护士们吓坏了,顾不上为住民开锁便抱着脑袋逃往消防通道。他抓住一个,拗住她的肩膀摁到墙上,“主控制室在哪里?”
小护士胸牌被夺去,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别、别过去!”
话音未落,哪里还见陆之屿的身影。
近期跨区冲突与暴力事件频发,为确保住民们夜晚安全,每扇门都要由值夜护士确认上锁。防护措施如今成了阻碍逃脱与救援的负累,火光中映着扭曲交杂的人影,哭嚎似孤魂野鬼。
这便是陆枕口中的“清扫”。
没有用就扔掉,处理掉,销毁掉。
陆之屿几乎在全程疯跑,拐杖和沾水的纱布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他一脚破开主控制室的大门,这里只有一个焦头烂额的人,只瞥他一眼便手忙脚乱地打开各种按钮。陆之屿一声不吭,不顾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崩裂,摸到键盘开始帮他解住民房间的门锁。
血水混杂着汗水被浓烟熏黑。
二楼,三楼,四楼。区。
每个楼层的房门锁逐次亮起。
然而红色禁区的锁还未解开,要想开锁,工序太复杂。“快回去!”那个人已经放弃,捂着口鼻在门口冲他喊,“你的手臂在流血!”
陆之屿不理会他。
浓厚的烟雾袭进主控制室的大门,他剧烈咳嗽着,恶狠狠地在键盘上敲打。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他强撑着眼皮敲下回车。
即便他们有罪……也该拥有活下去的权利。
因为他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所以他明白——身处那个漆黑阴冷的地方,他有多渴望见到头顶上的月亮。
卡在喉咙口的心脏终于稍微安分了些许,陆之屿已经无法听见他的喊话,只觉得浑身松一口气,转身。
疲惫感在这时涌上头脑。
天旋地转间,他一头栽倒在主控制室。
***
次日清晨,电视新闻直播间的短发女主播面色沉痛地播报:“知名精神病患疗养院枫叶岭昨晚发生特大火灾,大火波及山林……”
方榆手中的咖啡摔在地上,滚烫的液体哗啦啦地泼在她光裸的脚背。她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失了魂魄般愣在原地。
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几乎连心脏都停止跳动——目光停留在电视屏幕“罹难者名单”的字样上。
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作者有话要说: 歪,有人想吗?
如果想的童鞋可以停在这里了。这个【伪结局】也可以视为一定意义上的be分支结局。
但是我准备的结局是正统的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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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名单搞错了。
下一章,猜我怎么反转。
猜对奖励荔枝味的么么哒一枚!
☆、后来啊
如此,距离枫叶岭失火已经过去三年。
伺候完两位猫主子用膳,方榆口中叼着块厚片吐司,捧着咖啡打开电视收看早间新闻。
她面无表情地咀嚼。一只银虎斑的猫则昂着头,高傲地来到屏幕面前选了个风水宝盒窝进去团起身子舔毛。另一只通体橘黄的胖猫则跃上她的腿弯,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臂,她腾出一只手来摸它的下巴,视线仍不离开电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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