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让掌柜的继续招待楼下的客人们,对若黛一家人连道歉的话也不曾有一句。这是有意为之,假如他有歉意,就等于默认有错。金玉满堂开了这么多年,背后当然有靠山,对方要是闹起来,只要他不承认理亏,想必他们也没办法。
客堂中重新亮起来,见发簪被老板收走拿上楼,方家人登时火冒三丈。但今天赶春集,各处都不能以身份权势压人,他们又确实还没付款,只要老板自己愿意,竞价是合情合理的。
“过分了吧?做生意不用讲究先来后到么?”依然是清山年轻气盛,率先沉不住气,厉声问责,“枉你们这还是百年老字号,何来诚信可言?”
店中其他客人各有见解,有人认为店老板见钱眼开,是个无良奸商,也有人觉得本来开店就是为了赚钱,他的做法无可厚非。
方准铁青着脸,玉面判官的诨号不是白来的,掌柜的被他长期浸淫官场练出来的威慑力一压,腿软得差点跪下去。他自己也觉得老板不太厚道,不过他总不能打自家脸面,只好在一边对方准夫妇陪笑脸,希望平息他们的怒气。
安氏哂笑,站起来叫住老板:“双倍而已,当谁出不起这个钱吗?楼上的朋友,既然这簪子稀有,大家都想要,不如竞价而得,你们看怎么样?”
老板楼梯已经上了一大半,听她这样说,不禁十分心动,停下了脚步,上下各看一眼,眼珠子直转悠。
“这位夫人说的不无道理,姑娘意下如何?”
站在楼梯口的是个妙龄少女,看穿衣打扮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差,她神色骄矜,见老板满脸算计,颇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你先在这等等,我去回过我家主人再来。”她对楼下众人看都懒得看一眼,转身进了雅阁。
被人家一个婢女颐指气使,老板拿着盒子不上不下地站在那,神情有些尴尬。堂中其他客人窃窃私语,就差指着他的背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了。他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个锅该让掌柜的去扛,自己太急切了。
不过也难怪他,这簪本身定价极高,双倍出售的话,可就超过其本身的价值太多太多了。这钱谁不想赚?
若黛对那发簪本也不是势在必得,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可能为一颗夜明珠与人相争自失身份。但眼下看来已经不是她愿不愿意争的问题,今天若是退让,传出去成安侯不免脸上无光。
少顷那婢女又出来,面带得色,对着老板,也是对着下面方家的人说道:“我家主人说,竞价也可以,不管阁下出价多少,他都愿意出双倍。只一点,叫价之后,便要拿出现银来,免得有些人信口开价故意坑我们。”
她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不过平心而论,若换成方若黛处在她主人的角度,也会开出这种条件,以防被人家诈。
雅阁里传出低低的人语声,她侧身细听。
“我们主人还说了。”那婢女转过来继续道,“始终是我们夺人所好,如果姑娘愿意放弃夜光珠簪,这店中金玉珠宝可以任选,他都愿意为您付款以作赔罪。”
方家父子气得不得了,他们家不差钱,可对方已经说了不管他们竞价多少都出双倍,那还怎么办?本就是轻装简行出来玩,谁还把那么多钱随身带着?
“笑话,难道我成安侯府买不起区区几件首饰,需要你来付账吗?”清山一掌拍在案上。
金玉满堂靠山再稳,也大不过侯爵府去。老板心里重重一跳,差点当场晕倒,他看了看长长的楼梯,决定还是坚持住不晕。这要滚下去,都不用侯爷对他做点什么,他这把老骨头恐怕今天就直接交待在这了。
“哟,拿身份来压人?我们可不怕。”那婢女竟似完全不惧,也不知是无知还是真无畏。
老板吞了吞口水,吃不准这家又是什么来路,他不过一家小小银楼,得罪不起这么些大神啊!
“青儿,越发没规没矩,还不向世子爷赔罪。”雅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俊逸的华服青年拥着名芊芊丽人走出来。
女子脸上带着个精巧的黄金面具,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身段玲珑凹凸有致,不须看脸也知是美人,无怪乎她身边之人愿倾万金换一笑。
若黛听见那个声音,脸色一白,迅速转身背对着他们。
她太熟悉了,无须细看便知他是谁。
前世顾峻在娶她之前颇为洁身自爱,别说姬妾,府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原来这一世已经成亲了。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她实在不想与此人再扯上任何关系。
“我道是谁这么狂妄,原来是昌平公,老夫竟不知道昌平公几时成婚的,怎么连喜酒也吝啬请人喝一杯?”方准面带讥讽,“这位一定就是昌平公夫人了,果然‘名不虚传’。”
成安侯府和昌平公府两家主人不在一个辈分,虽同为公卿世家,相互之间却没什么往来交集。
但顾峻那点韵事,经人口耳相传,方准还是听说过一些,当然也知道这位所谓的夫人只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侍妾。勋贵人家的婚姻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庭广众之下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称作夫人,也太荒诞了。也不知道今后谁还敢将女儿嫁给他?
感觉到怀中人有些不自在,顾峻轻轻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婢女出言无状,是峻家法不严之过,峻在此向诸位赔礼。”顾峻微微一欠身,对方准的讽刺不以为意,他个性不羁,很少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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