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沉吟:“将画交给窦承济……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了结裴寂一案。”这个问题魏征已经想了很久,所以回答的毫不犹豫。
“裴寂案已经就这样了,他还要怎么了结?”李建成冷笑道:“父皇摆明了袒护他,别说现在案子半点进展都没有,便是真抓住了凶手,他只要说跟他没关系,父皇舍得杀他?”
魏征道:“裴寂的案子,目前的证据不足以定林若的罪……”
李建成打断道:“这些证据还不能证明?那要什么才能证明?难道你真的相信他死人托梦的鬼话不成?”
魏征叹道:“殿下你别忘了,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林若故意做给我们看的,正如林博远所言,这些事,没有一件是为了杀人……臣也觉得是他做的,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做的,但没有证据,觉得就只是觉得。”
李建成深吸口气,道:“孤知道了,你继续。”
魏征点头,回到方才的话题:“按照现在的事态发展下去,裴大人之案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林若全身而退,而刑部尚书窦大人被削官去职来平息众怒,但这个结果……林若不满意。”
李建成对此事的看法与魏征一致,原微微点头以示认同,待听到最后一句,却是一愣,继而怒极反笑,如同听到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他不满意?哈!他不满意?”
杀了宰相以后还全身而退,这样的结果……他不满意?
魏征苦笑,这种结论,他也不敢信,可是却不得不信,道:“殿下以为,林若有没有本事杀了裴寂却不让任何人怀疑到他身上?”
这话换了说的无论是谁,李建成都会嗤之以鼻,但此刻唯有沉着脸不说话。
魏征道:“既然如此他为何要闹得人尽皆知,为何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裴寂就是他杀的?难道是为了炫耀?为了发泄?或为了找死?”
自然都不是。
“是为了立威。”魏征道:“他要立威。”
“立威……”李建成又有点想笑:那个一介白衣的少年,他要立威?他有什么威可立,他要向谁立威?
魏征静静看着李建成脸上有些扭曲的笑容,平静道:“向你,向我,向所有人……立威。”
“哈!哈哈!哈哈!”李建成终于笑出了声。
一介白衣、手无缚j-i之力的小小少年,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居然要对太子、对齐王,对大唐的权贵大臣们……立威?
就像一只蚂蚁,对着一群大象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简直太可惜了!太不自量力了!
魏征听着李建成的笑声,神色莫名,他没有提醒李建成方才他对林若一句“绝不惹事生非”的心动,也没告诉他,在太子面前都大大咧咧的尹鹏飞,不久前因为听到“林若”两个字而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因为他很清楚,李建成嘲讽的笑声背后,隐藏着的未必不是后悔与心惊。
李建成笑了几声便自己停了下来,声音冷淡,道:“不是说要将画拿给窦承济吗?你亲自拿去给他。”
魏征皱眉,他已经说了这是林若的y-in谋了,李建成却连他的分析都不听完,直接顺了林若的意。开口劝道:“殿下,如今陛下正憋着气,这画交上去,说不定就成了导火索,这里面涉及到的人有不少……”
李建成打断道:“不过是一幅画罢了,难道父皇还会用它来定罪不成,有什么打紧?”
魏征还要再劝,李建成不耐烦的用手指敲着案上的画,道:“魏征你说这是林若的y-in谋,那你能保证,林若这幅画里画的,全都是假的?”
魏征默然片刻,道:“臣不能保证。但臣……”
李建成冷笑着再度打断他的话:“你别忘了,这幅画是林若丢掉不要,被裴寂捡去藏起来的!若果然是林若有心挑事画的,他丢它做什么,裴寂又藏它做什么?而且那日带头放火及哄抢的人也招供说,联系他们的人手腕上有一道刀疤,那人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们帮他找一副没有装裱没有落款的画,事后还有重金酬谢。
“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小心行事,悄悄藏些小巧j-i,ng致的东西,就足够他们富贵一生了,切不可贪心以至将事情闹大……若这些人果然依计行事,怎么会出现哄抢,那些东西怎么会流落在外闹得不可收拾?事后谁又能知道里面丢了这么一副不起眼的画?难不成你要说,这些也是林若的y-in谋,他做这么多的事儿,就为了悄悄取回这么一副他自己丢掉不要的画?
李建成越说激动,渐渐克制不住,咬牙道:“这些年来他一直站在孤身后,那些东西里和他直接有关的,也就这么一幅画,除了他,还有谁会惦记它?正巧他手底下有个手上有刀疤的亲信,还正巧那个亲信不等孤的人去问,就死的干净利落,你觉得这真的是巧合?还是想说这也是林若的y-in谋?”
李建成口中的他字,显然已经不再是指林若,魏征暗叹一声,唯有苦笑。他想说“是”,想说林若做这么多事,也许就是为了让他相信这幅画上画的都是真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自乱阵脚,可此时此刻的太子殿下,全然没有听他说话的耐心。
到底是李元吉知道裴寂的船上有这么一幅画,设计取回,结果用人不慎导致事态失控?还是从头到尾都是林若的算计?
这幅画,到底是林若故意画出来,挑唆太子和齐王的手段,还是确有其事,被林若顺手用在当下的局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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