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跟他们一道去看真真。”桓乐适时撇清自己。
但岑深不信,以桓乐勇闯鬼宴的好奇心来看,他怎么可能不去看传说中的花魁。
面对岑深质疑的目光,桓乐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真的没跟他们一起去,我是独自去查案的。”
在案子移交到朱雀台之前,桓乐确实去过红衿院。他那样的性子,要让他忍住不去一探究竟,那实在有些为难他。
于是宝刀少年桓半山,挑了一个微风徐徐的夜晚,决定夜探红衿院。
“你有见到他吗?”岑深问。
“见到了。但他那天已经有客人登门,我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他便消失不见了。”桓乐至今仍有点惋惜,如果他再早一点去,说不定就可以救下那个人了。
岑深却忽然问:“他美吗?”
桓乐下意识答:“美……是美的,可不如阿岑好看。在我心里,阿岑最好看。”
岑深不予置评,目光扫过楼下的真真,却始终不见他转过头来。桓乐说他是个半妖,又专门挑妖怪下手,是为了报复吗?
桓乐见他望得出神,却不敢继续往下说。红衿院闹妖的事他提了许多次,却一直不敢告诉岑深关于真真的故事,原因也是一样的。
同是半妖,真真在有些方面,跟岑深太像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真真终于发现了桓平的存在。他望着桓平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似是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想起来这是最终杀死他的那个人。
从桓乐和岑深的角度,他们听不清真真说的话,但能看到他在喃喃自语,那黯然垂眸的模样,我见犹怜。
那大约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太过惊艳,以至于叫人忘却了其他的外在条件。
“我们走近些。”桓乐带着岑深往楼下行去,小心翼翼地避过各路醉鬼,终于到达了离真真比较近的地方。
真真一直在看桓平。
离得近了,岑深能发现他眸中的恨意和哀伤,甚至还有一丝挣扎,以及歇斯底里。可是很快,这些情绪都被他藏到了眼底。
岑深看着真真走出了他一直待着的那个角落,美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受万众瞩目的,即便是在这都是鬼怪的往生塔里也一样。
已经死去的真真,还保持着生前的容貌,一点都不似其他鬼怪那么吓人。明明是个高挑的男子,可他作起女儿姿态来,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奇怪。那就像刻在他的骨血里,天然的媚意就像药,能轻易使人疯狂。
“桓大人。”他轻轻叫了桓平一声。
桓平回过头来看见他,两人隔着无数鬼影和摇曳的灯火,桓平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愣了愣,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长刀,问:“你怎的还在此处?何不早日投胎,脱离苦海。”
真真笑了笑,问:“桓大人又为何来此?”
“寻人。”桓平言简意赅,神色也没有半分变化。
“是么。”真真低眉,若有所思。
良久,在桓平欲转身离开之前,真真又叫住他,轻声问:“桓大人近来过得可还好?一别多日,真真甚是挂念。”
桓平蹙眉,“这与你有关么?”
“桓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啊。”
“你是鬼,我是妖,本无话可说。”
说罢,桓平便转身离开,毫不迟疑。
真真看着他走,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拳,指甲深深扎进r_ou_里,却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他蓦地笑了,快步追上桓平,抬手搭在他的肩上,言笑晏晏地与他附耳说话。
“大人跑这么快做什么?今日可还是来找你那三弟?哦,我忘了,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半山公子,而大人你,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罢了,谁又曾记得你呢?”
桓平后退一步,眸中已是不悦,“休要胡言。”
真真却抓住了他的胳膊:“大人心里想什么,只有真真懂得。你在朱雀台同我说过的,你忘了吗?你恨他,你讨厌他,只有他死了,世人才会真正看到你的存在,不是么?”
“闭嘴。”桓平的脸色彻底变了,那个桓乐印象中总是温和可亲的大哥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冷酷、狠厉,眼神冰冷得像是舔血的刀。
桓乐瞬间通体冰凉。
桓平却不知道他在看着,他用那可怕的眼神看着真真,沉声道:“你已经死了,莫再作妖。你以为区区心魔而已,能奈何得了我?”
“真的不能吗?”真真却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他,嘴角绽着笑,“你何必压抑自己做个好人呢?我知道的,你压抑得很痛苦,对不对?就连你的枕边人都不曾真正懂你,在那个桓家,你永远只能是一个温和忍让的大哥,若他们知晓你真实的面貌,还会接受你吗?”
桓平沉着脸,没有答话。
真真继续说着,整个人都快依偎到他身上去,声音也愈发勾人,“世人的爱多廉价啊,哪怕是再亲的亲人,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你,你又何必处处顾虑着他们呢……如果你愿意,就让那桓半山永远留在这里,不好么……”
可桓平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滚。”
他推开真真,几乎一刻也不想多留的离开这里。
真真却笑得更欢了,眼角甚至沁出了泪水。他扶着栏杆望着桓平离去的背影,目光哀婉又癫狂。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个小bug,改了一下。就是红衿院闹妖发生的时间,应当是在鬼宴之前,前面写错了,已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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