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一时来了兴趣,拉着他坐下,决定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他说:“你知道孔融有句话叫‘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夏奚为?譬如物寄缻中,出则离矣’吗?”
“什么意思?”许之和问。
纪罗洋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古时饥荒,把自己亲生孩子吃掉的都有,更不用提丢弃的、溺死的、卖掉的。说来讽刺,传宗接代的思想不知挽救了多少婴孩。不过女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好心的父母还留下当做佣人使唤,其他的就什么都有了。你说父母对子女有义务吧,那是几千年来的道德渲染的结果,要是没有人类社会,是个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不要这样假设啊。”沈路说。
纪罗洋无视了他,对许之和说:“你是家里独子,受重视是自然的;家境好,生活无忧;学历高、有钱,受人尊重,可你当其他人都是你这样的?还是你有意忽视了你圈子之外的人?”
纪罗洋这话说得尖刻,许之和有点惭愧,却仍旧问:“可是林子伊家境还不错,她们家为什么是这样?”
“父母的性格问题吧。”纪罗洋猜道。
此时墙上挂着的时钟指向晚上11点,大家看看那钟,一时又陷入沉默。见许之和拿起纸笔,纪罗洋问:“你写什么?”
许之和回答:“告诉她父母她女儿在我这。我不等了,要去睡觉了。”他派人把信送往林家,自己上楼去了。
书房于是剩下两个人,纪罗洋对沈路说:“今晚明明是个表达温柔的好时机,可我看你怎么那么呆啊?”
沈路张张嘴,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他上楼,林子伊的房间关了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回房,拿出信纸给赵熙辞写信:
“熙辞,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好像自从遇见了子伊,你我之间的通信都频繁了起来。战乱期间,书信往来不易,并且我看用不着十年,国内还会有大的战事发生。
“上次你回信要我对你妹妹好点,但不要太干预她的生活,你说茜元日后会记起现在这些事,说不定会觉得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很傻,而我们在她身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我多顾虑她日后的感受。我原来觉得你说得对,毕竟我们要面对的是恢复神力及记忆的茜元,而不是她经历过的某一世中的她。
“但我今天不这么想了。
“她这次以外的人生过得怎样,我们是无能为力的,但是碰见了,就得多帮着些,至于干预的程度,我可能没法控制。我上次和你说茜元是上海某一商人的小女儿,家境不错,你当时很欣慰,说中国有太多苦难的同胞,说还好茜元没像他们一样。
“但每一个人的生活轨迹都不同,他们过得好与不好是没法简单这样衡量的。我写到这,你应该能猜到茜元的生活并不那么幸福了吧?而这种不幸我想只是她所有转世投胎所经历的那些中的一小部分。
“还记得茜元当年是多么任性的一个孩子,我对她可头疼了。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既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的不幸。她过得没心没肺的,自私又无情。还记得我第一次意识到她是神明时有多么震惊和绝望,我当时想着要是神都是这样,天下生民还有什么指望。
“但你知道我遇见的林子伊是什么样的吗?她挺温婉的,算得上是传统意义上的闺秀。我一开始还以为她终于懂事了,可后来我才发现,她那文静的性格并不是诗书礼义、琴棋书画日益陶冶出来的,而是被打骂压迫一点点收敛起来的。
“你不知道,我常常从她的神情里看出某种可以称之为小心谨慎的态度,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她很独立,但是这种独立是她害怕被抛弃而强迫自己树起的屏障。这样的茜元你能想象吗?
“都说环境影响一个人的性格,还真是这样。子伊的父亲很严厉,而且是种不必要的严厉,我都不知道他是想把女儿培养成什么样子而这样做,不过大概他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过吧,只是一味在家树立自己的威严。
“世上有太多不合格的父母了。所谓合格,不止是要提供儿女吃穿住宿,更何况很多人的家里根本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在国难当头之际我讲这个是不是太过小家子气了?只是实在有感而发啊。我和你说,今晚我同一个朋友出去,回来的路上碰到子伊被两个醉汉纠缠,要不是我们恰好经过,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子伊是和家里吵架跑出来,原因是她父亲嫌她一直待在房间,她顶了一句,被他父亲拿碗砸到额头。我们送她回去,她家里却不给开门,我们于是带她回来,派了人去她家门口守着。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她家还没开门。你说她父母怎么能放心一个女孩子半夜独自一人在外?
“我是太生气了,我不知该怎样表达我的愤怒。你看过这信大概又会开始自责,你自责自己当时给茜元的那封信说的话重,你自责自己害她必须经历这些轮回,但我觉得这都不是你的错,真要归咎的话,这整个时代都有错。
“如果人人都能吃好穿好,不再忍饥受冻,人人都能受到好的教育,国家能有好的制度,不再有战争、动/乱,这些不幸大概能缓解,但能否彻底解决我是不知道的。或许世间本就不存在什么平静美满,一切花好月圆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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