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在他的舞姿中看到了一种平生未曾见过的渴求与深情。
说是期待也好,说是奢望也罢。慕容钦哲化雁舞动的每一刹,思逸神超,都清清楚楚的传达给了纪连晟一个信息——人间孤寂,他全心祈求不过是生死相依的爱情。
纪连晟在不自觉中,站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钦霞殿中正在舞动的慕容钦哲,像是眨眼间就怕会遗失什么般的,一下也没将眼神挪开,然后,他走到了乐班之前。
那正在领奏的乐师布尔托见皇上居然走到自己面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皇上的用意,连忙起身,将手中的龙头琴献到了纪连晟手中。
纪连晟接过琴和弓,在椅中坐下,就彷如鱼游弋于水一样,神情自在自得,长弓轻轻一拉,瞬时改变了方才曲调的旋律。
此时,慕容钦哲正抬腕伸臂,仰头驻足,身体仿若一道长长的弧线,恰似一滴甘露顺着那弧线从腕间流动到颈部,来去回荡。
听闻旋律已变,他眼神微微掠过乐班所在,却惊见此刻领头奏乐拉琴的人,竟是当朝帝王。
怎么会是他……?
弓弦摩擦过两条琴弦,发出柔缓悠扬的曲音,一如那人的煦然温柔的神情。
纪连晟右手运弓,左手拨弄着琴弦,辗转游走于内外弦之间,每一个音符都拉的仿若光一样明媚的恰如其分。
他的眼神全然落在慕容钦哲身上,手中的琴与弓娴熟的好像并不存在,或早已化为一体。
慕容钦哲的舞步随着纪连晟的旋律所改变。
又或者,可以说,是纪连晟奏出的曲子在引领着他的每一寸脚步。
那曲子韵致雅曜,轻尘振衣,明波濯足,盖盛世之霞光,昭凡尘之仙律。
原来是他……
慕容钦哲回想起那一夜自己在这宫中听到的琴声和旋律,与此情此景如出一辙,原来……那一夜奏响那琴声的人……竟是他……?
徒单部的乐技舞艺向来雄踞大漠各部族之首,自小深受熏陶的钦哲对众多传世名曲早已耳熟能详,而他却从未、从未听过纪连晟正在拉奏的曲子……
这曲子是如此的悠扬,如此的令人心醉。
透过那串联起来的每一个音符,好像可以穿越任何边界,见到初升的暖暖旭日,见到无极伟岸的地平线,见到璨绚的……光明……
沉浸在这光明之中,慕容钦哲随着乐曲跳完了整整一支由心而动的舞,在最终飞速旋转而定立的一刹,柔柔光辉从天泼洒而下,不似人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慕容钦哲和纪连晟的身上。
慕容钦哲还不等驻足片刻,却骤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沉醉,恐怕当众失仪了。他跪地向着纪连晟行礼道:“陛下……请恕钦哲……”
还等他没说完,却听纪连晟沈声一叹:“雁是很忠贞的动物,一生只有伴侣一枚。”
他将琴交还给了布尔托,站起了身子。
“很好”纪连晟道。
慕容钦哲没有抬头,否则,他就能见到面前帝王正在看着他的眼神,泛着月一样的清辉。
“呃——!”
二人相对的一刻,不知是席间哪里突然传出一声呻/吟。
紧接着,思芳吓的变调、声音抖动着的道:“血——啊!娘娘——你怎么了……血……!”
只见元妃扶着面前的宴桌,一手不住的抚摸着高挺的孕肚,神情分外的惨淡痛苦。
事发意外,殿中所有人还没从方才的舞曲中抽离出来,就被这惊秫的一幕震醒了。
纪连晟一看远处元妃不支的模样,心中一凉,连忙快步走了上去。
这一胎留不住,他心中早已有数,但骨r_ou_连心,真正看到元妃为此痛苦的时候,不知为何纪连晟的心还是隐隐的抽痛起来。
元妃的裙摆上隐隐流出血迹,面如土灰,已不知忍耐了多久。她狠狠抓住纪连晟的衣襟,哽咽的道:“陛下,我们——我们的孩子——陛下——”
“传太医,快!”纪连晟见她反反复复呢喃着,一语不发的护住她的头在怀里,等着太医前来医治。
慕容钦哲还跪在殿中,这毫无防备的一幕,顿时将他从刚才的情境里浇了个透凉,清清醒醒。
只见殿堂正对着的宴桌前,哥舒宝珍大有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皇帝明摆着移情别恋了,气的这大着肚子的元妃当众掉了胎,还一面苦苦恳求君心眷顾,唉——人呐,活着便是自找罪受。
看来自己的王府比这深宫之中,还强些。将心比心深深一叹,她端起面前一盏酒,喝了下去。
未曾想,却睹见身边的王爷正望着殿中跪着的慕容钦哲,那目光锋利的像是要将他活剥了一样。
突然,纪连翰手中握着的白玉瓷杯,“啪”的一声在他掌间狠狠捏碎,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滴在宴桌之后。
没有人看的到,但唯独他的王妃哥舒宝珍,看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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