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有泪不轻,我不过几日就回,又不是要云游个十年八年,把眼泪抹了,然后我交代你件事,你记清楚,把这事办妥。”
玺合不明就里,点点头,懵里懵懂答应下来。
江牧云抬头看一眼天光,该出发了。她拾掇好木箱和包袱,再拎上两个食盒,从棺材铺的后门上了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糙,人生的浓眉大眼四方脸,看上去是个踏实干活的本分人,对江牧云也不多话,只说自己姓周,叫周阿四。
江牧云登上马车,悬在胸腔里的一颗心终于跟着晃悠的马车摇摆起来。
她从没单独一人出过远门,从前只跟随师父江流到近处几个地方走动过。自打江流两年前死于非命,她和玺合就也没出过顺德府管辖外的地界。
马车在官道上走得不疾不徐,车轮轧过的地方被扬起小片尘土,江牧云从马车里钻出来,递给车夫周阿四一块核桃酥,坐下来与他闲聊。
江牧云随口问道:“周叔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顺德府本地的。”
“前两年老家遭灾,这才来顺德混口饭吃。”周阿四笑笑,神色间没承载更多的情绪。
江牧云咬了口核桃酥,点头,“前年大旱,颗粒无收的,真是熬人。”
周阿四没接话,偏头奇怪地打量江牧云一眼,这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随便感慨一句倒像个年迈的老人般凄凉。
江牧云不以为意,就着水囊喝了口凉丝丝的水,对周阿四道:“日头落山前找个地方落脚吧,不急赶路。”
几个时辰后,日头渐渐西沉,远路已模糊不清,江牧云心里头的疙瘩愈发系得紧了。
江牧云和周阿四在镇子上的客栈落脚,跑堂的把马拉去后头喂饱,他们二人坐在四方桌边,一人要了碗鸡蛋肉丝面,配上一大碗面汤,相顾无言地吃起来。
他们落脚的镇子虽不大,却是去往几大市镇的必经之地,因此客栈里热闹得很,大伙凑在一块唠起嗑来,天南地北什么能拿出来胡侃一通。
江牧云就听旁边桌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高谈阔论道:“都说咱们宋国要跟梁国开战了,我看啊,打不起来。”
“我说能打,”另外一个圆脸的撇撇嘴,“谁不知道梁国祝家军的厉害?那齐国就是被祝家军灭的。”
圆脸对面穿粗布衣的狠狠嚼了颗花生米,“梁国有祝家军,咱宋国也有东皇军,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东皇军调动那得要东皇令,”尖嘴猴腮的蓦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东皇令早丢二十年了。”
圆脸的四下看看,瞪了他一眼,“这事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尖嘴猴腮的似乎也知道酒后失言了,立马闭上两片嘴,不吭气了。
江牧云被灌了满耳朵“国之大事”,却听了一脑袋浆糊,下意识地想着,“要是真打仗,得防着别让玺合给当壮丁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大修了……情节改了,感谢小伙伴中肯的建议,如有不妥,可能还会修一点,争取不影响剧情发展
第4章第四章
江牧云嘴上说的不急赶路,但其实从顺德府到东昌府满共也不过三四日的车程。周阿四赶车既快又稳,为人话也不多,让江牧云这几日清静得耳朵根子差点生出绿毛来。
进了东昌府,江牧云就打发周阿四回顺德去了,她自己挑了间客栈落脚,想着迟两天再去主顾府上办事。
江牧云打定主意要在东昌府多逗留些时日,至少得闹明白谢柏尧是在哪个庙里念经的和尚。
她住下的客栈叫宏天客栈,在东昌府算是有名气的,客栈里跑堂的伙计眼明心亮,手脚麻利,掌柜为人圆融,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招呼十分周到。
江牧云不知怎的觉得肩头忽然扛起了重任,哪怕在江流死的时候她也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心头沉甸甸压了一口气。
回想起从遇到江流到被他捡回顺德府,她除了想把画骨这门手艺学透之外,也没其他远大的志向。后来江流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她上蹿下跳想找出凶手,结果却连半点门路都没摸着,憋屈是够憋屈的,也挺没出息。
人活一辈子总得干点什么吧,就这么浑浑噩噩熬过去,等闭眼那天回头一看,发现漫长的几十年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没干成,总要不甘心的。
江牧云在这个月朗星稀的子夜里,暗自下了决心,她首先要报杀师之仇,然后要把画骨这门技艺发扬光大,不能让它折在自己手里,回头让江流在阴曹地府里骂她是个败家徒弟。
她胡思乱想着,睡意渐浓,朦朦胧胧地就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睡着。正要发梦的空档,她隐约听见屋里“咯吱”一声轻响,不晓得是门开了还是窗开了,旋即一阵小风伴着血腥味钻进了她的鼻孔。
江牧云脑袋里混沌了片刻,激灵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跑进她屋里了。
这时候再考虑是装睡是装死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闯进来的人要害她,那无论如如何她都是要咽气的。
江牧云倏地睁开两只大眼,从洞开的窗户扫到紧闭的房门,紧接着在月光铺洒不到的晦暗角落里,看见一团黑影,是个人。
江牧云判断了下形式,直觉觉得这人未必是要害她,否则这时候应该不是龟缩在角落这种很丧的姿态。
江牧云仗着从江流那学来那零星半点的轻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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