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装神弄鬼时, 弹奏的就是这个吧?”
见她无声摸着手中的东西没有说话,他本想说“我还是更喜欢客栈里的那个你”,但出口前又觉得突兀, 便改口道:“我喜欢你在客栈时弹的那个声音,再弹一次吧……这回要正常一点的。”
明烟淡淡道:“会吵到人家的。”
宁徽忽然一笑, “那就还是老办法。”
明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床, 又转回头看着他, “宁公子,其实我平时真不是那样的。”
本以为他会戏谑地说些什么,没想他点点头,“我明白。”
他伸手拉住她另外一只手,带着她往前走, 直到坐在床边, 才开口道:“不知为何, 我觉得你今夜似乎也很想弹奏这个。”
明烟说不上来, 此刻心中这种忽然想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就好像你隐秘的心事,以为这世上无人能知,却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就被他轻松地说了出来。
她忽然笑了一声,“宁公子, 要是将其他人引来,到时你无法脱身,可不要怪我连累你。”
“深更半夜,闺房床上搜到的男人……”他一边笑着脱靴,一边道:“你觉得他们会认为咱们是什么关系?”
明烟也笑了笑,踢掉鞋子,翻身滚上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关我何事?”
“嗯,我忽然觉得你这个性子便极好,真的不用改。”
明烟道:“你之前还说我,现在为了哄我吹奏,不也是什么好听说什么。”她说完指了指床帐,“快挂上。”
“真的能隔住声音吗?”
明烟嘲笑道:“估计不能,你最好想好逃跑路线,免得被我朋友发现后扭送官府。”
宁徽边笑边去挂床帐,触手的料子滑软无匹,上面凸起的花纹层层叠叠,不用看也知道是上等的锦缎。
他回头望了一眼明烟,见她在低头调弦,便道:“你朋友这间妓馆真是奢侈,都赶上半个王府的华美了,竟用如此名贵的锦料来做床帐。”
明烟没有说话,试了试手中的弦,定下了音部才道:“我喜欢的曲子,你未必喜欢。”
宁徽道:“只要不是那夜在客栈里那种诡谲的乐声便可。”
明烟没再说话,她捧着手心那个圆润的东西,开始弹奏。那东西看着小,却似有能融汇百川大海的力量,每一次勾弦弹奏出的声音,都像在心田划过一般,透彻、跳跃、铿锵、深远,不觉已醉。
宁徽在明烟的弹奏中闭上眼,眼前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画卷徐徐展开,一叶轻舟浮在碧波荡漾间,穿过芙蕖荷叶,葱葱两岸的绿,远渡天际的白,还有含羞带怯的一位姑娘,坐于舟中,隔着雨帘,揣着自己也不明了的情意,细细吟唱,“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宁徽睁开眼,发现那吟唱是明烟低低哼着,“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她的声音细润婉转,自带一股fēng_liú,比之之前在客栈里故意戏弄他的那个声音,此刻这种女声更添缱绻。眼前拢在这方只有他们两人的小天地中,独属于女子的柔美绮丽便无所顾忌地勾住了他。
黑暗中她的脸模模糊糊,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有一股想去抚摸她脸颊的冲动,但他忍住了。幸好他的定力算佳,没有贸然出手破坏眼前这番美景,于是她撩人妩媚的声音才能继续。
明烟终于停了下来,唱停,乐声亦停。
宁徽好半晌才道:“七弦膄果然名不虚传。”他听着静谧里明烟吐出的那口气,又道:“湘东之音确实了得,无怪乎这家妓馆可以开在西横道上,原来有独门招揽客人的手段,我今夜只和头牌姑娘纠缠,倒是落了下乘了。”
明烟听他这么说,才道:“宁公子,我今夜弹了禁乐,你今夜也听了禁乐。”
宁徽摇头,“不该只有你我吧,我在那间房里等姑娘无聊时,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别处有这种声音,你朋友这个妓馆倒是挺厉害。”
明烟道:“上行下效,在这奢华的帝都中,有权有势的人想听的曲子,自然就能听得到,是否禁乐,只是说给百姓们听的道理罢了。”
宁徽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他话锋一转,“你是湘东人?”
明烟没有否认,她点点头,“你听了我的七弦膄,摸了我的八重锦,喝了我的早绿茶,以宁公子这般见识,我若说不是,你会信吗?”
宁徽默了默,问道:“程郢知道吗?”
明烟似有些好笑,“宁公子其实想问的是,我是怎么混进天都府的,是吗?”
五年前朝廷颁布禁令,凡是流于帝都的湘东遗民,一律沦为贱民。男不得入朝,女沦为贱籍,永滞于帝都,不得外逃,如有私逃或与湘东有接触者,一律施以鞭刑,九鞭打死,不死再加鞭数。
宁徽有此疑惑并不奇怪,明烟不仅是个女人,还混进了天都府,这事如果程郢没有参与其中,他是万万不信的。
明烟坦然道:“宁公子如果非要问,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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