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没有抬头,他只垂眼收拾着桌面东西,声线里却听得出温柔笑意。
“不必客气,秦可同学, 以后我们是互相帮助。”
“……”
秦可忍不住轻笑了下。
几乎是与此同时, 她突然敏感地感觉到, 一束比秦嫣的视线更加强烈也存在感不容忽视得多的目光拓到了自己身上。
秦可若有所察,扭头顺着那方向看了过去。
正对上一双压在棒球帽下、漆黑微沉的眼。
目光相触的一瞬间, 秦可面上笑意微微停顿了下。
似乎是察觉到她这细微的神情变化, 她视线里的男生蓦地冲她一笑。与此同时,那双骨节修长而白皙分明的手交叠着抬起来,缓缓扣压在他自己的颈前。
秦可身形可见地一僵。@
“下课。”
讲台上的霍景言在此时开口, 学生们纷纷起身,有女生忍不住上前去找霍景言打着“问问题”的旗号套近乎, 整个多功能厅内里开始溷乱嘈杂起来。
秦可的视线里,霍峻的身影也逐渐被无数学生交叠的身形淹没。
断掉了那个笑容和眼神的压迫感,秦可才眼神一松,神色无奈地收回目光。
“可可,”顾心晴好奇地从后排离开,走到秦可身边,“刚刚峻哥是在看你吧?”
“……嗯。”
“那他那个动作,”顾心晴想起自己方才恰好看见的一幕,不解地学着交叠了下双手在锁骨上压了压,学完就更疑惑了,“他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秦可脸上没来由地发热。
她撇开眼,伸手扯掉了顾心晴的手,敷衍地说:“没什么。”
“……明明一定有什么。”
顾心晴笑嘻嘻地凑上去,“难不成这才多久,你们之间已经有你们的私人暗号了?那刚刚那个手势什么意思,告白吗??”
秦可怕顾心晴瞎猜,迟疑了几秒后,她含煳地说了实话。
“不是,算是一种……警告吧。”
“警告?”
顾心晴一懵。
“嗯。”
“峻哥警告你吗?警告什么?”
“……”
秦可沉默两秒,玩笑着叹气。
“内有恶犬,拴紧锁链,免伤无辜。”
顾心晴:“?”
顾心晴:“哈哈哈哈哈哈——可可你也太逗了吧!要是被峻哥知道你这么在背后编排他,他得多生气啊!”
秦可:“…………”
——
所以说,喜欢追根究底、但偏偏最后又唯独绝不相信那句代表真相的实话,这真的是人的某种劣根性吧。
顾心晴笑点长得奇特,被秦可一句话逗得前仰后合,秦可也就实在没办法和她再解释,只得放任她把这当做个笑话了。
等多功能厅里人数稍少了些,秦可再定睛去看霍峻原本身在的方向时,那座位里却已经没人了。
再看一眼讲台上被女生们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霍景言,秦可只能暗叹了声,按捺下莫名不安的心绪,和顾心晴一齐往多功能厅外离开了。
……
霍景言又被女生们缠了将近十五分钟,才勉强脱开身。
他独身站在讲台上,收起身后的幕布,俯眼台下——多功能厅里此时已经没了学生,灯光暗下,空无一人。
霍景言沉默站定两秒,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手机,在第一个默认的号码上按下,拨了出去。
须臾之后,电话便接通了。
对面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带着岁月沉淀磨砺的厚重与不怒自威,是霍景言所熟悉并最为景仰的存在。
接起电话的第一秒,霍景言主动开口:“叔叔,我见到小峻了。”
“嗯。”对面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并不能听出太多起伏,但霍景言出国前不知追随霍晟峰多少年——对方的一丁点情绪上的变化,甚至不等霍晟峰表达出来,他都能有所预测,更不必说此时。
那情绪里压抑的关怀和欲言又岂止几分?
“你刚到乾城,自己先安顿好,他的事情不用着急。”
“没关系。”霍景言垂了视线,“除了有点排斥我的到来,小峻看起来一切都好。”
霍晟峰声音一低,“那孩子就是被他母亲惯坏了……从他知道自己身世起,素来都对霍家和我都不抱善意,这次还是要辛苦你了。”
“叔叔,这是我的本职。”霍景言收起手边最后一叠教学材料,“我会把他带回霍家,这是我理应做的。”
霍景言停顿了下,犹豫之后还是开口问:“只是,您确定要让他落进霍重楼的身份里吗?”
“怎么,你也觉得我这决定是错的?”霍晟峰声音微微沉下去了,“霍峻年龄尚小,不知道出身的重要性,你也不清楚吗?”
“不,只是……”
霍晟峰打断了霍景言,“如果他没了霍家大少这层身份、而只是个私生子,这一辈子他在圈子里都会被人看不起。为了给他一个合理合法的霍家正统继承人的身份,我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而今,他就只因为他生母的事情,就想弃我多年的努力于不顾、执意选择一条困难重重的绝路?”
霍晟峰在电话对面重重地哼了一声,扔下了总结语。
“我绝不会允许他这样自毁前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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