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来的。”他骂的话都是以前村里骂小偷的,不知为什么,骂着骂着格外顺嘴……
小偷摔在地上,许久才费力爬起来,一瘸一拐走了,而陆建勋不解气,站在窗户边骂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罗慎没见过如此爱国有热忱的人,不禁对陆建勋刮目相看。
慢慢的,周围的灯又暗了,罗慎叫陆建勋去睡觉,陆建勋哑着声说,“你去睡,我守着,看看那个龟儿子还敢不敢来。”
来自土生土长的农村的声音,别说那个小偷不敢来了,很多小偷夜里都没朝这条街来。
前半夜还成,后半夜陆建勋支撑不住了,加之风大,他关上窗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背篓睡了过去。
因为旅馆不给他开门,退房时,陆建勋没给中年妇女好脸色,而中年妇女嫌弃他土,亦是冷着脸,检查房间时,边边角角看得格外仔细,好像陆建勋会弄坏房间摆设似的,嫌弃的嘴脸令人格外不舒服,罗慎脸色沉了沉,难得摆出副不耐烦地姿势,“能不能走了?”
陆建勋越看她越来气,“走啥走,她这种思想觉悟的人得拉去学习改造,她是旅馆老板娘吧,旅馆来小偷,她睡得像偷猪似的,咋的,小偷来偷的东西不是她的嗦,我看她没准和小偷是一伙的,知道我要抓小偷才故意不给我开门的。”眼睁睁看着小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了,传回生产队不定会遭来多少嘲笑呢,越想越不痛快,越不痛快就看眼前的中年妇女越不顺眼,你说好好的女同志,脸上化得跟个鬼似的,专门吓人呢!
中年妇女听到陆建勋这么说,当即眉毛竖了起来,“你说谁呢,谁和小偷是一起的,信不信我去派出所告你。”
“派出所?”陆建勋哼了声,“我才要去派出所告你呢,明知有小偷还不抓他,你这是存心包庇,敢说你跟小偷不是一伙的吗?”说着,陆建勋抬脚就往外边走,“罗大哥,派出所在哪,我要找他们说道说道……”
中年妇女没想到陆建勋当了真,气得脸都青了,“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哪儿来的乡巴佬,滚远点。”
“乡巴佬咋啦,乡巴佬天天干活重点给你们城里提供粮食,还帮你们城里抓小偷,你城里人就能鼻孔朝天看不起人是不是,走走走,咱去派出所让公安理论理论,领导人还说为人民服务呢,你竟敢搞两极分化看不起我是乡巴佬……”陆建勋从没认为出身农村是件丢脸的事,相反,他觉得十分光荣,他们和城里人差不多,都是凭自己劳动吃饭,只是他们大多数没读过书,说不出大道理,做的都是苦力活,但是,没有他们,城里人吃的米肉蔬菜哪儿来的?
他拽着中年妇女就往外边拖,中年妇女急了,工农一家亲,搞两极分化是要挨处分的,那她连现在的饭碗都保不住了,她使劲挣脱自己的手,“领导交代夜里不准开门的,有事你找领导去,找我干啥,跟我又没关系。”她是真怕陆建勋把事给闹大了,不禁向罗慎求助,奈何罗慎冷眼旁观,压根不差话,她急得眼泪快出来了,“同志,你跟他说说啊,旅馆又不是我开的,我做不了主啊。”
昨晚看介绍信时,她知道对方是部队的,“同志,都是为人民服务,我说话态度不对,你劝劝他啊。”
罗慎平时最不讨厌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这两年时局复杂,很多有知识德高望重的人受了迫害,落井下石的就是这种人,他没出声,任由陆建勋继续拽她,最后没法子了,中年妇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陆建勋拽得吃力,索性撒了手,“吵架你又吵不赢,讲道理你又哭,你还能再丢脸点吗?”本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人,不过如此,陆建勋拍了拍手,从衣兜里掏出个鸡蛋,“罗大哥,你吃。”
罗慎莫名奇妙,陆建勋拿起鸡蛋在脑袋上敲了下,“我给你剥吗?”
罗慎:“……”
罗慎的打算是去国营饭店吃早饭的,谁知泡了汤,原因是陆建勋不去,“城里吃饭又得花钱吧,咱又不是没吃的,浪费那个钱干啥,罗大哥啊,你还没娶媳妇吧,节约点,娶媳妇得花不少钱呢…”陆建勋像个喋喋不休的长辈,唠唠叨叨他许久,弄得罗慎哭笑不得。
罗慎要朋友留的是两张卧铺票,都是下铺票,他以为夜里没睡好,陆建勋上了火车就会睡觉,谁知他精神得很,在位置上坐好后,就把背篓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孩子似的,罗慎不知他衣服里有钱,以为他怕里边的香肠和肉被人拿了,和他说,“卧铺相对安全,你把背篓搁桌下就可以了。”
陆建勋咧着嘴笑了笑,“不用,抱着踏实些。”
罗慎好笑,想到离开旅馆时中年妇女点头哈腰的情形,有些好奇陆建勋为什么就放过她了,毕竟,当时看陆建勋的脸色不像善罢甘休的样子,心里有疑问,他便问了出来,陆建勋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迷茫的神色,“不放过她能咋滴,咱还得掐着点赶火车啊,为了她耽误时间也太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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