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睡觉去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在夜店蹦着跳着。此时的北京被年轻人统治着。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没了白天的川流不息,清静了许多。我从没觉得北京能这么安静,就像一个熟睡的小孩。
街角拐弯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地上,憔悴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怎么了?我们去看看吧。”许浩宇侧过脑袋问我。
我仔细看看她,上下来回打量她,我摇摇头,“还是别去了吧,小心讹上咱们。”
我脑海中浮现出前两天电视上“一七十老汉讹诈宝马男,向其索要二百万”的画面,把那宝马男愁的,二十岁的脸上挤满了七八十的褶子。
“去吧,万一她真的有困难呢!”许浩宇跨步走了过去。我极不情愿地跟在后面,随时等待着老女人向我们伸出恶魔般的手。
“大妈,您怎么了?”许浩宇关切地问,叫得真亲。我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心里想,这种年纪的女人怎么能当大妈呢,完全可以当奶奶的奶奶了吧!我眼前浮现出抗日战争中一个女人的飒爽英姿。
“我,我······”老人虚弱地喃喃自语,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我看到这立马慌了神,一想到要被讹上百八十万的,运气不好点还得坐牢,立马急得跳了起来。我用力掩盖着慌张,可声音还是发抖,“你说,你说怎么办?”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许浩宇没回答我,依旧轻声地喊着“大妈”。
有时候命运真的爱捉弄人,在我们已经手足无措的时候,命运给了我们可以稍稍喘气的机会,可是,却把我们拉进了深渊。
红蓝色的光渐渐从远处飘来,警报声也渐渐清晰了,最后一辆警车停在了我们旁边。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警服的高个子男子,他们把老人抬上了车,同时也请我们搭上了开往警局的这辆警车。
白色的墙壁没有一丝生气,空气的成分只有四个字,秉公执法。
“警官,我们真的没有虐待老人。我跟你们解释了多少遍了,我们碰巧看见她,本想帮忙来着,可没说一句话她就昏过去了,然后你们就来了。”我不断重复这段话,用我纯正的北京腔说着,带着和当年讲“我有一个梦想”的人一样的坚定。
许浩宇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灯光只能照亮他后脑勺的黑发。我不知道此时他是什么表情,我也根本顾不上想,我唯一想知道的是,今晚我们能不能走出警察局。
十几分钟前,警察接到报警,有人虐待亲生母亲,于是我们就进来了。
“你们怎么就下得了手?她可是你亲娘呀!你们现在小年轻,有了新娘就忘了亲娘,你老婆虐待你妈你就干看着啊?社会怎么就教育出你们这样的人了呢!”一个满脸青春痘的警察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们,凭着他自己推断出来的复杂人物关系深切地教育我们。
青春早过去几十年了还往脸上种植青春痘,害不害臊啊!我对这个自以为是的警察早就心烦了。我的双手重重地砸在那个“青春警察”面前的桌子上,义正言辞地吼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跟她没关系,还有,我们不是夫妻!”
那警察完全怔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勇敢地敢在警察面前拍桌子,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勇敢地敢跟警察大呼小叫。他断断续续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坐,坐,请坐下。”
回头看看许浩宇,他扬起了头,嘴没笑,可是眼里放射着欢喜和对那警察的同情。高兴个屁啊,家都回不了了!
我坐到许浩宇旁边空着的靠椅上,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给他。
许浩宇问警察:“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老人醒来事情弄清楚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满脸青春痘的警察笑眯眯地推醒了我们。我整个人靠在许浩宇身上,感觉比睡在我们家床上都舒服。
“真不好意思啊,是我们弄错了。老人醒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是我们抓错好人了。”
看着“青春警察”笑成菊花的脸,我心情烦躁起来。谁在睡醒后看到这么一张“饱含青春”的脸,谁都会烦躁起来的,真同情他的家人啊!
许浩宇也笑眯眯的,比“青春警察”好看多了,“大妈没事就好!”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我特意回头看了看。妈呀,以后再也不来了。
外面的世界刚开始变亮。黎明接过夜晚的接力棒,她骄傲地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到来了。
我们没走几步就到了广场,这里人竟然多得跟集市一样。这么早就有人了,难道他们也去警察局过夜了?正当我疑惑着,国旗渐渐升起。原来是每天的升起仪式要开始了,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国歌嘹亮地响彻云霄,国旗缓缓地升起。从新中国成立到现在,几十年的光阴过去,祖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再也不会带东亚病夫的帽子,再也不会饱受别人欺凌,中国人民真的站起来了!国际地位日益提升,政治经济文化事业的发展,一次次的进步,一次次的领先,祖国成为了世界上一颗璀璨的明珠!身为国人我骄傲,我自豪!
我转头看看许浩宇,他像一个军人一样站立军姿,直着腰挺起胸膛,血管里滚烫的血液翻涌着,目光随着国旗慢慢移动,自豪的微笑一直挂在他的脸上。
我一直觉得许浩宇身上有一种我们没有的魅力,这深深吸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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