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人盯着,这事两人都知晓,一番对峙说得含糊,外头人听得云里雾里,想岔了十万八千里,屋里头二人却心照不宣。
不是不好,只怕是太好,你舍不得给罢。
小方子冷笑,“我觉着好。”再没有比他更好的。
“若一朝梦成,甘愿以命相抵。”
魏七心神巨颤,宫里竟还有这样的傻子。
他叹息,你愿赴死,我却不敢再亲眼瞧见另一个陈阿狗,狗子哥吊死的惨态他至今无法忘记。(陈阿狗殉情而死。)
“ 不必惺惺作态,直说舍不下荣华便是。”
魏七听了这话,有一瞬想过利用,然千回百转,望着跟前人执拗的眼神,最终狠不下心来。
他垂眸不语。
小方子轻蔑一笑,狐狸尾巴明晃晃出来招摇,假模假样,虚伪至极。
他将青瓷碗具砰地砸几子上,转身摔门离去。
魏七颓然倒在塌上,倦极闭目。
这厢戏罢,眼线将此事上报。
他先入为主,一番话说来便免不了添油加醋,等此事报到安喜那时,早就变了味儿。
魏七承了幸后能得一日歇息,这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是以,直至这日晚间,圣上安歇之后,安喜才令人领魏七来见。
安喜的住处在侍院前头,是一个单独的二进小院,还同住着王福贵等几个手下人。再前头便是内书房,离养心殿更近。
此刻屋里摆着炭盆,腕大的红烛发暖光,烛光下二人一坐一立。
安喜望着垂首立在跟前的修长少年,他双臂紧贴身侧,低眉顺目,姿态是恭敬且如何也挑不出错来的,然细瞧却总觉着与别的奴才有些不同。
是了,头虽低着,背却直挺挺地如青竹松柏,透着股子生气。
照理来说,太监少了东西后下身总会有些变化,臀部不免比原先肥大,走姿也会渐渐偏向女子。总是弯腰行礼,久了背难免弯曲,就是仪态再好的奴才也会有点这毛病。
到底出身不同,想也是受过不少礼教,圣上若是好男色,瞧上他又有什么奇怪。
安喜叹息,心中却对这小子又多生出几分敬佩怜惜来。
陈家主支一派最为年幼聪慧的嫡子宵衣之名自个儿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时适逢这孩子刚出生,陈大人如何沉稳的一个人,于宫廷里行走时都止不住喜形于色,碰着有交情的奴才便免不了炫耀,道他也有儿子了,犬子名宵衣。
宵衣旰食,寄予厚望,可惜罗。
想必是叫父母捧于手心,含在唇舌之上养大的罢。
他或许是面肖其母,但性子却与他父亲像得出奇,都是安静又倔强的人,若不是如此,陈家也不会遭这等劫难。
已是悠悠十七载滑过,物是人非啊。
“ 魏七。” 安喜把玩掌中玉核桃。
“ 小的在。”
“ 你应当知晓,自个儿是圣上的人罢。”
宫里的奴才都是今上的人,但你又不同,你还是皇帝塌上人。
魏七一怔,恭敬道:“ 回安爷的话,小的知晓。”
究竟是他的人还是他泄欲的玩物,抑或是闲来无聊时的消遣,左右都不重要,由不得我选。
“明儿咱家便将你屋里那人打发了。”胆子太大,留他不得。
魏七惊慌抬眼,一瞬后又垂眸,打发二字意味着什么他心中再清楚不过。
安爷已经知晓了么?!可。。。今日白间应该并未露出什么端疑,从头至尾都未提及圣上,怎会?
“你既已是圣上的人,言行举止便应愈加规矩,同屋里人更是要注意分寸,免得落人口舌,你该万幸此事叫咱家早早发觉,未酿成大祸。
若非如此,及事态严重,纸包不住火,届时传到圣上耳中,会有何后果,你应当比咱家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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