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感情渐渐成长、成熟,变了味道。
他渺小如尘沙,而喻衍是高高在上的太阳,他想他只配站在黑暗中仰望太阳,看他升到最高,看他永远照耀着,不会熄灭。
他是如此的低劣,他是永远无法触及到太阳的,只要可以被太阳照到就可以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五年,近两千个日夜,可以看到他的时间一晃而过,然而失去他的那一天就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喻衍死了!”
“喻衍在城门前自刎了!”
“喻衍被逼的在城门前自刎了!”
有人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他通体发寒,喻衍死了?死了?他怎么会死?他可是太阳,永不落下的太阳!
他十二岁,已然懂得了内心的感情。那是他经历的最痛苦的时刻,他的支柱、他的太阳倒了,自此永远都是黑暗。
站在城门上,他看着喻衍的尸体那样无力地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无气息。
五年前,见到喻衍,他体会到了遇见的喜悦;五年后,喻衍自刎,他感受到了诀别的恐惧,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多么傻。
他怎么可以那样想,他怎么那么天真,他视喻衍如太阳,不敢去触碰他,看着别人与他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对待喻衍不代表别人也会这般待他,他竟然将喻衍置于这些手中。
那些人恨不得他死,那些人恨不得他再也说不了话,他怎么能放心将喻衍交到他们手中。
那时,他知道了,要将珍爱的人护在自己手中,因为只有自己是最爱他的,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喻衍,”闻人仪捂住胸口,十二岁时失去喻衍的痛苦还在胸口翻滚着,折磨了他数年,即使如今喻衍归来,这份痛苦仍然难消。
“只有我是对你最好的,只有我才是最安全的。”他望着漫无边际的沙漠喃喃,“就是韩拔也不安全,若不是他离开了寒城,若不是他晚了一步,你也不必死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竟然一丁点也不恨他?他对你就是如此重要吗?”
落日很快便沉了下去,入目皆是漆黑一片,只有头上的星空清晰可见,连星星都数的见。
闻人仪渐渐走入沙漠,没有走多远便遇到了一群虎视眈眈的狼群。
“果然。”闻人仪笑了起来,“魏霖,你果然舍不得离开。”
面对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狼群,闻人仪没有丝毫的惧意,他虽然已经失去了体内大部分的狼神血脉,失去了对狼群的支配权,然而这些狼断不会轻易地攻击他。
“魏霖,我知道你可以听到我说话。”魏霖对喻衍有执念,不输于他的执念,即使是受了重伤,不能出来,他还是让狼群在城门外徘徊,时刻观察着喻衍。
魏霖不能在烈日下行走,只有在太阳落山之后才能在黑夜中现身,白天他藏身在深深的沙漠之中,陷入沉睡,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感知到。
到了夜晚魏霖便醒来了,在他几百米之内的一切都躲不过他的眼睛,沙漠中的狼也承担着他眼睛的职责。
到了夜间,魏霖命令狼群在城门外不远处徘徊,狼所见即他所见,此时闻人仪的一切行动都在魏霖眼中。
狼群将闻人仪包围了起来,绿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时刻戒备着闻人仪。魏霖昨夜受了重伤,此时还未全部恢复,不敢冒然出现在闻人仪面前,他还怕闻人仪借助狼群找到他的所在地。
“你不必担忧。”脚下的砂砾吱吱地响,闻人仪却不似之前急于夺回狼神血脉,他语气淡然,“这次我不向你讨狼神血脉,只是有些话要与你说。”
为了使魏霖信任自己,闻人仪放下所有戒备,他坐在了沙漠之中,与头狼对上眼睛,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好似真的与魏霖闲谈。
他知道魏霖在看着他、听着他说话。
“我知道你对喻衍的感情,知道你想做什么。”闻人仪一上来就直击魏霖要害。
在遥远的某一处,深埋在砂砾之下的魏霖静静听着闻人仪这番话,绿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脸上因被灼伤而残破的肌r_ou_却微微地颤动着。
“当年你与喻衍的那段事情可是传遍四国,算是一段佳话了。”
“我自那时便听说,魏将军为了喻衍,不惜顶着世人嘲笑也要请求魏王赐婚,还回绝了数次美人邀约,足见感情的真挚,”
闻人仪如自言自语。
“但我绝没想到,魏将军一代枭雄,感情会真挚到这种地步——死而复生后不为复国,不为复仇,竟是一心只为蓝颜。”
他轻笑,话说的不褒不贬,“人各有志,魏将军愿意舍弃家国、舍弃自身,追寻蓝颜,你如何做自然轮不到我来质疑。”
说到这里,闻人仪突然话一转,“不过,”他的眼睛透过头狼那绿色的眼珠,“我看你这位蓝颜,对你却不如你对他这般感情真挚。你两次去找他,他却将你视作陌生人,甚至还对你,”闻人仪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避若洪、水、猛、兽。”
闻人仪话声一落,狼群突然齐声嚎叫,狼目怒呲,个个蓄势待发,像是立马便要扑倒闻人仪身上,将他撕个粉碎。
“别生气,”面对暴躁的狼群,闻人仪不为所动,脸上的笑更清晰了,“你这般反应,看来是我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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