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到鹰隼宫前集合。”
“是!”
年轻的通讯兵转身出去,一阵婴儿嘹亮的啼哭从身后传来,撕破灰色的天穹。
“公主,是男孩,是苍冰色的眼睛!”
巴琳雅用襁褓包裹起已经擦拭干净血迹的男婴,后者在她的怀中放肆的啼哭,仿佛向世人宣告这自己的降生。
柯依达上前抱过这小小的婴儿,几乎冻结的表情在这一刻流露出一两丝柔和的线条。
婴儿蜷在宽大的襁褓里,紧眯着的眼睛偶尔睁开,苍冰的色彩是亚格兰皇族男性后代的表征。
柯依达对与孩子并无太大的热情,然而很奇怪的,这小婴儿抱在怀中,并没有因为聒噪的啼哭而让她的心情变得糟糕。
“不好,产妇大出血了!”身后却传来温布尔医官的惊呼。
芙妮娅虚脱的躺在床上,大片衾被浸在在一片血泊里。
又是一阵手足无措的忙乱,血却是奔流不止,刚刚做了母亲的女人脸色苍白的透明。
“芙妮娅!”柯依达倒吸了口冷气,将怀中的婴儿交给巴琳雅,箭步跨到榻前,按住她的肩头,“醒醒芙妮娅,一旦睡过去你就醒不过来了!”
“我……我好累啊……”她沉沉的闭上眼睛去,宛如被抽去了所有生气,“柯依达……”
“睁开眼睛看着我!”莫名的恐惧袭来,柯依达狠狠掐她的人中,“听着,皇帝哥哥还在西陲,你不想等他回来了吗!还有你的儿子,为他想想看看,陛下日理万机,后宫又有那多么的侍妾,你就真的放心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在世上!只有母亲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要妄想去依靠他人!”
“不!”仿佛是被她的话吓到,芙妮娅突然惊坐起来,死死地攀住她的臂膀,尖利的指甲深深嵌进黑色的军装,“柯依达,听着,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保护我的孩子,柯依达!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保护他,答应我!”
柯依达的臂弯被她攥的深痛,她看着这个仿佛垂死之前回光返照般声音凄厉的女子,一时忘了说话。
后者褐色的眼睛却在一瞬间黯淡下去,松开她的臂膀,虚脱般的向后倒去。
“芙妮娅!”
苍白的女子仰面倒在柔软的衾枕上,她的唇瓣微微合翕,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目光幽幽流转,落在襁褓里咕咕而泣的婴儿上,熄灭了最后一洞青灯。
没有人听清她临终最后的话语,只是依稀得猜测,那大概便是皇帝的名讳——“波伦萨”。
室内忽而陷入一片死寂,连同远处的铁血厮杀似乎也渐次减弱了。
婴儿的悲啼骤然爆发,继而想起一片参差不齐的啜泣声。
芙妮娅的一生,仿佛是为了波伦萨皇帝而生,她陪他度过幼年时黑暗恐怖的时光,默默的站在身后看着他踏上亚格兰至尊的宝座,她聪慧却甘于淡泊而从不炫耀,更不曾因为贪婪的yù_wàng而干涉政治,她的青春年华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了年轻的主君,甚至拼却性命诞下他的孩子,到目前为止,她依然是陪伴皇帝时间最长的女人。
柯依达望着床榻上苍白如花的女子,叹了一声,伸手合上她的眼睑。
“公主殿下!”通讯兵站在门口,被这庄严悲怆的气氛所震慑。
“什么事?”
“我军制胜,各路叛军死伤惨重,帝都军科恩·林顿少将正在追击余孽,其余将兵,已在鹰隼宫前待命!”
战斗结束。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柯依达抬起头来,表情肃然,看了一眼巴琳雅怀中的嗷嗷痛哭的婴儿:“把他给我。”
“公主?”巴琳雅微微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外面风大,小皇子会着凉的。”
“给我!”柯依达加重了语气,示意赫尔嘉抱过婴孩。
彼时鹰隼宫正殿之外长长台阶下面,已经聚集了浴血归来的战士。
正午时分,阳光终于撕开灰败的云层,投下明亮的光束,反射在染血的军刀上,斑驳的光芒刺痛了眼睛。
柯依达出现在台阶的高处,俯瞰层层叠叠的刀剑与旗帜,染血的斗篷被风猎猎的扬起来。
“评议会叛乱贵族已经收押,叛军首领已经伏诛,帝都军第三师团正在追剿余孽。”
林格已经从国务省返回,表情肃然地汇报战况,面部的轮廓明晰,线条硬朗。
她把目光移到一边,卡诺·西泽尔站在队伍的前端,披着一身血污,淡金色的头发折射着点点绯色的斑驳,一夜征战的疲倦隐没在清澈的湖色眼睛里,执着而坚定的映照出这个冬天少有的温暖太阳。
彼此目光相接,她有片刻的失神。
孩子的啼哭却突兀地打破了庄严肃穆的气氛。
在场的几位高级军官露出些许惶惑的表情。
“公主,这是……”
“芙妮娅夫人诞下的皇子。”柯依达从赫尔嘉的手中抱过婴儿,高高的举过头顶,
“陛下的第一皇子降生了!”
凄厉的冷风灌进襁褓,男孩迎着头顶苍凉的暖阳发出嘹亮的啼哭,回响大殿前空旷的广场上。
短暂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便爆出山峦一般此起彼伏的欢呼。
“波伦萨皇帝万岁!”
“皇子殿下万岁!”
“亚格兰王国万岁!”
军人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婴儿明亮的啼哭交汇到一处,响彻了云层,震撼了皇宫每一处殿宇。
黛瑟芬琳颓然倒在寝殿冰凉的地板上,凄然失笑,泪水潸然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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