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兰·皮瑟斯派人送来消息,皇帝的御驾由禁卫军和宪兵营护卫原定是三天后抵达这里,但是中途接到卡诺军长阵亡的噩耗,陛下临时决定加速行军,距离这里已经不到五十里了。”
“知道了。”良久方才听到她幽幽道了句,转过身来,脸上依稀有未干的泪痕,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准备一下,迎接皇帝陛下。”
“是。”
在场的两个人应了一声,柯依达合了合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想要向外走去,眼前却是一片天旋地转,呆立着怔了怔便不由自主地倒下来。
“殿下!”林格眼疾手快冲上去,玄衣苍瞳的女子已然倒在他的怀中,嘴角带着血渍,殷红的液体沾染他胸前银蓝色的领花绶带。
皇帝波伦萨·亚格兰在接到柯利亚回廊战况的报告的时候,神情很是萧条。
侍立在旁边的费兰·皮瑟斯男爵知道他是想起了一年前牺牲的菲利特·加德上将。这位前任的帝都军军长后来被追赠为金勋上将,并被破格授予伯爵的爵位,但即便如此,由于生前孑然一生,还没有来得及娶妻生子,这种死去的荣耀也不过虚无的过眼烟云而已。
“朕身边优秀的战士们,总是在最宝贵的青春年华便仓促地离开,甚至来不及娶妻生子,享受平常人最普通的感情和生活。于是朕只能用一些炫目却虚无的头衔将他们的名字在后世的史书上装饰起来,尽管那样对于他们本人来说毫无意义。”
虽然只是有感而发的喟叹,但也多少意味着皇帝的心中是不无遗憾的。
但眼下要由他亲自操心的远不止这件事情,接到军报之后皇帝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修改行军的路程安排以期尽快赶到维亚要塞大营,第二道命令则是诛杀羁押在康帕斯的阿代尔家族满门,既然洛林·阿代尔已经伏诛,那么余下的叛党早已没有生存的价值。
至于第一道命令,固然是因为担心大战之后亚格兰此后的战略行动需要仔细地谋划,另外有一部分原因亦是因为林格副军长亲自起草的军报中特意提及了柯依达公主殿下并不容乐观的状态。
然而等到抵达维亚要塞之后,情况依然比皇帝想象的要糟糕。
身为全军总指挥官的柯依达公主突然昏厥,已有将近一天未醒。
尽管因为卡诺·西泽尔的阵亡,驻扎在维亚要塞的三路人马士气受到了打击,但由于几位统领的适当调度,军心并没有涣散,整个要塞大营秩序有条不紊,但柯依达看上去并不乐观的精神状态却令军中几位宿将们感到不安。
皇帝抵达大营的时候已近黄昏,免去了一切虚礼,在床前一坐便是两个小时。
随军的温布尔医官忙碌了半天才开出一张不痛不痒的方子,说来说去不过是疲劳过度又因为悲伤郁结在心的缘故,看着皇帝陛下面沉似水的表情,又是一幅支支吾吾的样子,皇帝终究是皱了皱眉,摆摆手示意帐下的宿将们到帐外去等候。
没过多久,候在帐外的高级军官们便听到里面传来茶盅碎裂的清脆声音。
在夜色里仿佛宣泄某种不知名的情感。
随即神鹰军副军长林格·弗洛亚被叫了进去,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因希里·索罗维持着笔挺的军姿,隐隐觉得风波不远。
“林格卿,你办的好差事!”
几个字被皇帝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来,神鹰军的副军长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旁边的温布尔医官已经一头冷汗。
“下官无能。”
“这就是你的答案?”皇帝冷冷的看他,已然有了薄怒的神情。
“下官……”林格迟疑着,小心拣着措辞,“具体下官并不清楚,但是……卡诺阁下,确实曾经留宿宫中……”
一道灼炎在苍冰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皇帝动怒了,而且是盛怒!
林格·弗洛亚打了一寒战,还是硬着头皮往下加了句:“陛下,公主殿下现在已经很伤心了,请陛下不要再为难她了。”
“这个用不着你来操心!”皇帝只狠狠地道了句,“做好你分内的事情,林格·弗洛亚副军长阁下!”
被皇帝陛下这样连名带姓咬牙切齿地叫着名字,林格只觉寒意顿生,无意再做解释,终于缄口不语。
帐篷内室却有女子轻微的咳嗽声传来,继而是有翻身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皇帝的眼神闪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制止了尚未爆发出来的怒气,声音缓了缓:“叫人熬完粥送过来,外面的人都叫他们散了吧。”
“是,陛下。”两个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站起来。
“另外。”皇帝转身向室内走去,侧了眸着意看他们一眼,“刚才的话,都给朕忘掉,不然你们该知道后果。”
“是,陛下。”
此话一出,林格尚可,老迈的温布尔医官已经软了双脚,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走出去的了。
而皇帝只是立在屏风前,看着这两人截然不同的背影,苍冰色的眼睛黯了黯,转身进了内室,却见塌上的女子已然幽幽醒转,脸色苍白如花,满头青丝松散的蓬在脑后,暗淡的灯影投射下来,阴霾布满了皮肤。
年轻的皇帝微微叹息了一声,苍冰色的眼里犀利的光芒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终于醒了吗?”他在床沿上坐下来,替她理了一下凌乱的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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