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如愿更是浑身一凛,陡然间向一旁闪去,回身之时,那长剑已然指到了她颈间。
举剑的苏檀正眉宇含霜地凝视着她。
……他来得倒快,今夜又没有雪,难道也在风露立中宵?可惜对牛弹琴,遇上宫饮泓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傻子。
萧熠垂眸冷笑,危机解除便开始幸灾乐祸,悠然掸去了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埃。
荆如愿微扬着下巴,双指弹了弹剑锋,眸中忽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难道这便是五神剑之一的‘郁孤直’?剑身上刻有八卦,能召唤雷电的那把?”
“……”苏檀收回了剑,面沉如水地道,“你想对小公子做什么?”
荆如愿遗憾地盯着他手中长剑归鞘,又恢复了往日里轻狂的神色,轻哼道:“我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交代?”说着便抬脚向外走去。
苏檀向右一步,飞速挡在她身前。
“……我不过是想瞧瞧他脖子上那颗珠子,你急什么?”荆如愿白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怕我轻薄了他?”说着嗤笑一声,理直气壮地推他一把,走了出去,仿佛她当真只是为了瞧个新奇。
萧熠凝眸看着她消失在门外,心中警铃大作。此女看上去狂妄疯癫,没想到心机也如此深沉。她会直接用上照魂符,必然是已对自己的存在心生怀疑。她会跟来此地,断非她所言般只是顺路同行。
他沉思着转过身,一眼便瞧见苏檀正静立在床前,十分轻柔而熟稔地给宫饮泓捏了捏被角。
“……”萧熠只觉平生所见刺眼之事莫过于此,比幼时偷了块糕点藏在柜子里,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只蜘蛛爬了那次还要恼怒,一时间竟惊怒交加地僵住了。
夜风狠狠拍在窗上,房中陡然森冷了几分,月影婆娑,落在宫饮泓沉睡的脸上,显得柔和又沉静。他平日里眉飞色舞的,这会儿却委屈巴巴地蹙着眉,看上去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可怜。
苏檀眸光幽深地盯着他出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忽的俯下身去,动作镇重又轻柔,渐渐接近了宫饮泓的脸。
然而宫饮泓还傻乎乎睡得正香,叫人占了便宜也不知道。
混账!他的人也是别人碰得的么?
萧熠气极反笑,周身寒气四溢,咬牙切齿地一闭眼。
苏檀只觉眼前忽的闪过一道白光,不待抬眸,近在咫尺的人忽然双眸一睁,猛地伸手推了他一掌。
苏檀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推得倒退数步,差点坐倒在地,踉跄着站稳,就见“宫饮泓”一手撑着床沿,缓缓地坐直了,一双眼睛冷若冰霜地看着自己,一抹毫不掩饰的恼怒之色。
他还没见过宫饮泓如此厌恶的神情,一时面色煞白,一颗心顿时凉透,惨然一笑,哑声道:“……你仍是惦着他么?”
……他是谁?
萧熠愣了一瞬,没有做声,眼眸微垂,只当默认。
苏檀忍不住道:“难道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比得上他?”
“……”什么人这么厉害?
萧熠暗暗嘀咕,陡然回想起宫饮泓将他师兄吹得天花乱坠的模样,隐约有些猜测,顿时面色也难看起来。
苏檀见他仍不做声,眸光晦暗,看上去似有些伤心,一时口不择言地急痛道:“可你不是已经把他……”他说了一半,见“宫饮泓”眸光凌厉地s,he来,陡然改口,声音一低,喟叹般道,“他已经死了啊。”
萧熠听到此处,心中狠狠一沉——宫饮泓果然是胡说八道,什么初恋,他一心惦记的分明就是那个死了的谢驰岚。
他胸口堵得慌,看苏檀便越发不顺眼,恨不得字字化刀,当场戳死一个泄愤,当即横眉冷笑,回忆着这几日看过的戏文,淡淡道:“死了又如何?纵然死了,我也一生一世惦记着他。”
苏檀果然被一刀捅在心窝子上,倒退了三步,苦涩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狼狈地逃走了。
萧熠说完,自己也觉十分怄血,简直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忿忿然离开了宫饮泓的身躯,恼恨地瞪着沉睡的人,过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其实他从头到尾没想过宫饮泓的意思。
他毕竟是朝夕城的灵照神君,纵然私下里种种不如意,也只有别人被他挑的时候。
他不喜欢宫饮泓的时候,恨不得他死,喜欢了,就打算带回家藏着,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的主意。
宫饮泓能怎么想?难道还会拒绝么?
故而宫饮泓说的那些真真假假的话,他纵然堵气,却也并不曾当真放在心上,因为他从没想过,宫饮泓可能会为了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拒绝自己。
可如今苏檀这一闹,他忽然又不那么笃定了。
万一宫饮泓当真如他所言,打算一生一世惦记着个死人,又怎么办呢?
他转念又想,即使宫饮泓当真被他带回去了,又能如何呢?只能如同他偷食的那些点心一般,被藏在无人可见之处,渐渐的,失去所有香气。
月影西斜,照在他怔然出神的脸上,烟凝露重,暗涌回澜,如在迷津。
清辉同样照进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一只纸鹤轻飘飘地落在荆如愿的桌上,她打了个呵欠,拾起来,就着烛火烧了,火光乍亮间古怪地一笑。
萧灵照和苏檀两人,不论哪个都不该这样轻率,可是偏偏两人没一个注意到她,叫她借着纸鹤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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