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帮子慢慢嚼。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有人低声呜咽了两声,说想家人,周围的士兵都沉默下来,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不说话。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这样寂静冰凉的夜里,士兵们抱着硬邦邦的面包,默默地流眼泪。
有些情绪止不住,阀门一打开,就很难再关上。
柏一沉默地拿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曝光严重,照片有一种极强的虚假感,却真实得不像话。
反动派的队伍退到了旺区边界。
胜利在即,队里的气氛变了很多。加完餐,大家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休息。
第二天军队移动到边界与另一支队伍回合,出发前往下一个营地。谁料途中出了问题。
在经过边界时,发现了一大堆往北逃窜却被截留的国民,因为无法顺利进入北部,很多人选择暂时停留在此,找机会偷溜过去。
可是被反政府份子抓到机会,投用化学武器。
柏一坐在皮卡车上看过去时,那些沾染了化学试剂人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那双双眼睛无神地睁着,无法定焦。
队伍里有人下去帮忙,用水去浇湿他们的脸和身体。
柏一抱着摄像机跑过去,镜头里出现一个小孩,他的嘴张着,剧烈呼吸,像是一只缺水的鱼。
他的家人在一旁无助地落泪。看着最亲爱的人受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煎熬难耐。
她移开视线,只把镜头对着他们。
这里天地开阔,一眼望去都是平底,天空难得阴沉,风都带着凉意。柏一想起上次,卢承奕开车送她去旺区,在边界时,他下车检查前盖,她坐在地上望他。那时候天那么蓝,阳光那么耀眼,他也还那么美好。
一眨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还活着的人被送到皮卡车上,运往最近的军医救治点,而更多的人已经睡下,没有任何意识。
只留下活着的人肝肠寸断。
“我们坐最后一辆车。”舒煜关了摄像机,走到柏一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这些天,他们都见证了太多东西,太多挑战人感官的东西。
柏一点点头,把随身带的水壶拧开,往嘴里灌了两口解渴。
“你说,距离停战还会远吗?”柏一问。
“就快了吧。”舒煜说。
政府军队在不远处的小棚屋里面设置了一个临时医治点,已经有很多上元被送完这里。
到了地方,柏一和舒煜下车,掀开白色隔膜进去。
受伤的士兵,昏迷的平民,镜头扫过,有坚强的年轻人冲他们比了一个“v”的手势。
军医带着口罩,正在给伤员清洗伤口。因为医疗物资不足,没有条件好好消毒和换药。伤口有些化脓溃烂,柏一只拍了他们的脸。
一张张虽然痛苦,但仍苛求希望的脸。
那种眼神,让她感到震撼。
天色渐晚,柏一坐在火堆边检查自己脚上的水泡。舒煜不知道从哪里给她要了个创口贴过来,让她贴上。
柏一接过,说了声谢谢。
舒煜坐在她身边,把背包里的馕饼拿出来,用塑料袋包着给她一半,自己也胡乱啃了两口充饥。
鼻息间全是消毒水药水的味道,时不时听到小棚屋里传来隐忍的叫声,和烧木头发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柏一贴好创口贴,也抱着馕饼啃了几口,包在嘴里慢慢嚼。
舒煜喝了口水,问她,“后悔来吗?”
柏一扯一扯嘴角,摇摇头,说:“不后悔。”
“还好你身体素质不错,随军这么多天,也没见你喊过累,不愧是我的学妹。”他看出她的疲倦,试图给她打气。
“其实……”
几个军人从屋子里冲出来,神色匆匆地跑到皮卡车旁准备上车。
柏一咽下最后一口馕饼,抱着摄像机跑过去,听见他们说前方有伤员送来,需要他们去接救。
正说着,一辆吉普皮卡已经驶过来,车灯大开,十分晃眼,柏一拿手挡在眼睛之前。
驾驶座上下来个人,朝他们招手,身边的人都跑过去帮忙。
柏一站到一边,给他们让出路。
漆黑的天色里,居然开始下起了小雨,被灯照着的地方异常明亮,雨丝如针。
她就是在这样杂乱无措的环境下,看见他被人搀扶着朝她走来,然后从她身边擦过,送到里面的医务室去。
柏一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声高过一声,她伸手掐住自己的脸,有痛楚,很真实。
“柏一!”舒煜站起来叫她。“我刚刚……”
不等舒煜说完,她就已经拔腿往小棚屋里面跑去。
一瞬间,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活跃起来,这种奇妙的感觉犹获新生。
当初报道卢承奕乘坐的那辆失事飞机后,没人找到他的身体。每到夜深人静,想他想到窒息时,柏一就会咬着手指,安慰自己,连他的身体都没找到,所以他还有可能活着的。
现在,他真的还活着!
卢承奕头上都是血,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不太清明。
军医给他清理伤口,然后用纱布围着额头缠绕了一圈。
柏一跑过来时,军医刚好把纱布缠好,准备去救治下一个伤患。
卢承奕摸着额头的纱布缓神。
这里面很拥挤,人挨着人,满满都是伤员。卢承奕身材高大,坐在角落里,倒有点委屈了他的身板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上面都是灰尘和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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