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了声浪里。
姜老太太一直面沉似水在一旁冷冷看着这些人作妖,此时忍无可忍,抄拐杖狠狠朝墙角一直陶花缸砸去,众人只听“哐啷”一声巨响,都怔在了当地,忘了你推我搡了。
老太太余威犹在,拐杖一指,前边自动分开一条道来。
她径直走到儿子跟前,狠狠剜了他一眼:“贼人还没杀到跟前呢,自己倒乱起来了”,忍了又忍实在憋不住,“瞧你这熊样!”
“阿娘……”姜大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嗫嚅道。
“孩子都带上,没离乳的乳母一起上车。”姜老太太不去看儿子。
没孩子的姬妾眼看又要闹起来,姜老太太拿拐杖往地上一樁:“嚷什么!我老婆子留下!”
姬妾们顿时哑然,姜大郎大惊失色:“阿娘,您怎么好留这里!”
“活到这岁数也够本了,哪里来的地沟老鼠,叫他们认识认识我姜曹氏!”老太太冷笑道,“你们莫废话,赶紧走!”
姜大郎无论如何不肯依,拉扯推搡之间,“砰”一声巨响,院门已经被撞开了,一群人高声叫嚷着往里冲,守在院中的下人在白刃之前哪里还顾得上主人,都作鸟兽散了,几个跑得稍慢落在后面的被刀斧砍中仆倒在地。
屋子里的人纷纷瑟缩着往里边挤,堂屋的木门叫人一脚踹开,一个手持利刃的男人首当其冲长驱直入,身后呼啦啦跟着四五个高矮不一,状貌各异的壮汉,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柴刀、斧子等利器,头脸、衣裳上都是血。曾氏紧紧搂着三娘子和八郎,老太太则把大娘子圈在怀里。
姬妾们吓得大气不敢出,捂着孩子的嘴,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那些歹人一见屋子里那么花容月貌的美娇娘,眼都发直了。
姜大郎借着油灯灯光打量来人,只见领头那人生着个橄榄似两头尖的脑袋,阔鼻子,绿豆眼,两条弯弯细细的眉毛像是画出来的一般贴在脸上。
姜大郎顿时转忧为喜:“赵四郎!阿海!你可见到贼兵?”
“这不是油耗子小四么!”姜老太太也恍然大悟,怪道看着眼熟呢,不过她可不像儿子那么天真,这人目露凶光,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这是要做甚!”姜老太太暗暗攒住拐棍,诘问道。
赵四郎嘿嘿一笑,伸出大拇指往鼻下蹭蹭,一脸皮笑肉不笑:“阿豚兄,老婶婶,这下子认得我赵老四了?”一仰头朝身后道,“嗳!都伸长了耳朵听听啊!我赵四和姜府的交情是不是吹的?”
身后同伙发出一片嘘声。
姜大郎虽后知后觉,到此刻也知道不对了。
这赵四原是姜家住通商里时的西邻,当年姜赵两家都在西市上摆摊儿,姜家杀猪,赵家卖油,这赵四郎与姜大郎同年同月生,小时候玩在一块儿,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直到后来姜家靠着闺女发达了,搬去了康安里。
赵家前头三个儿子都是老实人,偏赵五郎不学好,成了九六城里的混混,带着一帮不三不四的人干些坑蒙拐骗逾墙挖壁的勾当。
姜大郎再怎么浑,好赖也是个官儿,起先还一同出去吃吃酒斗斗鸡,渐渐的就疏于往来了。赵五郎找上门来找过他一回,叫阍人堵在外头,大门都没得入,倒吃了好一顿挖苦,不免怀恨在心。
前些时日姜二郎拜将军,姜万儿又晋位夫人,姜景仁大摆宴席,自然没请他赵五郎,倒请了隔壁香药吴家当经途尉的三儿子。吴三郎吃了酒席回来连吹了三日牛皮,赵五郎那新仇旧恨都叫他勾了起来,每天夜里辗转反侧,死活咽不下这口气。一夜灵光乍现,便寻思着叫上几个人,趁月黑风高之夜潜入姜家弄些金银财帛花销花销,谁知老天有眼助他一臂之力,要不怎生那么巧,城里偏就兵荒马乱起来了!
赵五郎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当即纠集了平日里一同偷鸡摸狗的闲汉,一开始不过十来个人,这个带那个,渐渐聚起二十来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他一票大的。
“阿豚兄啊,”赵五郎又道,“你这份家业可真了不得!怪道九六城里都说万儿妹子长了个金屄呢!我这乡巴佬走进来差点迷了路!”
后头有人起哄道:“你兄弟就没请你开开眼?”
“是啊!”赵五郎眼睛一瞪,冷不丁往案上砍了一刀。
襁褓里的十郎吓得哇一声啼哭起来,他生母周氏赶紧抖抖索索地捂住孩子的嘴,在他耳边嘘嘘地哄着。
赵五郎仰天大笑一通,笑够了才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我这兄弟是人贵眼也贵,哪里看得上我哟!兄弟,没事儿!你想不起来赵老五,赵老五念旧情,天天夜夜想着你,自家兄弟,不同你客套,也来沾沾你的光,啊。”
姜大郎原先以为杀进来的是军士,难免吓得两股战栗,眼下闹明白了是赵五郎纠集的一帮乌合之众。穿开裆裤时就一起在泥里滚,谁还怕谁啊!
姜大郎将精铁长刀从镶金嵌玉的刀鞘中抽出,往胸前一横,上前一步将妻儿老小护住。这刀是姜二郎第一次上战场时从寇边的羌胡首领那儿缴获的,那冷铁寒光闪闪,凝着层森然的杀意,他好歹是屠户出身,这刀虽不如杀猪刀使起来趁手,杀他两个人总还使得。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和他们硬碰硬,刀剑无眼,他这儿都是妇孺,难免有个损伤。
他示过了威,倒提着刀,拱拱手道:“五郎,你我兄弟一场,犯不着闹成这样,兄弟们不过求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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