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名叫姜悔,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人仿佛惊弓之鸟,快步退到门口,倚着门边站了一会儿,抿了抿唇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阿春。”
元丰十六年二月庚辰,天子下诏将太子司徒锋及太子妃徐氏废为庶人,软禁于金墉城,册立三皇子司徒铮为太子,大赦天下;封国丈杨安为太原郡公,拜车骑将军、散骑常侍、中书监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开府仪同三司。
赵王司徒宪平叛有功,拜镇南将军,使持节都督豫州诸军事。
北军中侯杨武、中护军任舒、殿中中郎裴广、萧炎等人亦各有加官和进封。
太尉荀康与中书监卫昭与太子结党篡逆,女眷流徙三千里,罪及出嫁女。钟禅身为太子少傅不能规劝太子,免官削爵,付廷尉。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旨意征平虏将军姜景义回京,迁尚书郎,加散骑常侍。
三日后,天子赐庶人司徒铮和徐氏金屑酒。
姜夫人及其所出的五皇子、七皇子仍然软禁在寝殿中,姜府各道门外仍然有军士把守着。
至此,这场史称“丁亥之乱”的宫变似乎是尘埃落定了。
第84章
三人在林中过了一夜。翌日清晨,钟荟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上盖着卫琇的氅衣,阿杏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微张着嘴呼呼大睡,嘴角边留着条涎水淌过的痕迹;卫琇则抱着臂靠着棵三人合抱的古槐坐着,静静垂眸望着火堆出神,熹微的晨光穿过树顶,勾勒出他秀致的侧脸,一发显得清尘绝寰。
钟荟不由一怔,旋即感觉嗓子有些干疼,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卫琇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个淡淡的微笑,指了指架在火堆上烘着的狐裘道:“山中露重,在下见女公子的狐裘露湿了,便擅自替你换了,多有冒犯。”
“多谢卫公子,”钟荟坐起身,见他眼下青影有些重,担心地问道,“昨夜没睡好么?”
“后半夜睡了两三个时辰,多谢女公子垂问,无碍的。”卫琇说着伸手摸了摸狐裘,发现已经干了,便小心地将它从树枝搭成的架子上取了下来。
钟荟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盖着人家的氅衣,忙拎起来抖了抖上面沾的枯枝朽叶,双手捧还给他,卫琇伸手去接,钟荟低头一看,他的手似乎都冻得有些发青了,赶紧道:“公子快穿上吧,一会儿得着凉了。”
卫琇其实一夜未阖眼,后背上寒意阵阵,便从善如流地披上氅衣,系上带子,衣服上尚带着余温,一股和着淡淡馨香的暖意将他包裹了起来,将彻骨的寒冷驱散了些许。
不一时阿杏也醒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呆呆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卫琇时显然唬了一跳,这才将昨日那一番不寻常的经历记了起来。
身在野外一切都得从简,钟荟那套比郊祭还繁琐的起居规矩自是不能贯彻,只能凑合着用清水草草洗漱了一番,将头发挽成个男子般的发髻。
三人用了些干粮便急着启程,跋涉了一整天,终于赶在日落前找到了栖身之所。那是座建在半山腰上的茅屋,大约是附近村庄中猎户或樵夫上山时歇脚的地方,屋子大小只有半间,没有窗户,四周一圈鹿柴,柴扉摇摇欲坠。
卫十一郎让两个小娘子在附近的树丛中等候,自己先去查探了一番,确认屋里空无一人,三人方才进屋安顿下来。屋角堆着些柴禾,中间房梁上吊着个黑乎乎的陶锅,卫琇摸了摸陶锅的边沿,指尖上沾了厚厚一层灰。墙角放着一口大水缸,里面蓄着小半缸水,水面上飘着些小虫和细灰,水缸和墙角之间已经结了蛛网,无论这茅屋的主人是谁,应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
三人心下稍安,春寒料峭,露宿野地的滋味委实不好受,若是不幸引来了野兽还有性命之忧。
水缸里的水是不能用了,好在来时路过一条浅溪,距离此处不远,只需穿过一片灌木林就到了。
卫秀解下麻绳上挂着的陶锅去溪边洗,顺便打了些水回来,钟荟和阿杏趁着这当儿架起柴禾生了堆火,把倚在墙边的几捆茅草铺在地上,阿杏躺下试了试,满意道:“这比昨日可舒服多了,奴婢的腰一直疼到现在呢。”
说话间卫秀提着锅子回来了。他们将半锅水烧开,投了几块已经干硬得难以下咽的面饼和肉脯进去,不一会儿食物的香味便随着热腾腾的水汽弥漫开了。
阿杏不禁咽了口唾沫,连着两日拿冷食充饥,这杂面汤不啻于珍馐佳肴,卫秀和钟荟却因心里压着事没什么胃口,不过热汤喝进肚里也觉落胃熨贴,连带身上都暖和了不少。
阿杏喝完汤,将碗底的饼渣和肉末舔得干干净净,从钟荟和卫秀手中接过碗兴高采烈地道:“奴婢来时见林子里长着些山菌野菜,明日去采些来煮汤,可鲜了。”
听她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此地安营扎寨过起日子了,饶是钟荟知道她心宽也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对卫秀道:“不知卫公子有何打算?”
卫秀望了望姜二娘,她此时审慎的眼神与稚气的脸有些不相称,叫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而是个可以结伴同行的友人。
他沉吟了片刻道:“宫中有变,或是改立太子,或是新皇登基,不日便该有分晓了。在下以为不如在此暂歇,翻过两个山头便有村落,过两三日去打探一下消息,再作计较。”
钟荟思忖片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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