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什么也改变不了。”严武终于停下了,他按住自己的心口,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到底,为什么要去搅这趟浑水?”
丁青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严武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人生,跟他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怕是会被当做奇怪的人,从以前到现在,有多久算多久,可能都是一个人。
丁青非常客观地往后立了立身:“那你想做什么?”
严武转着酒杯,有点出神:“我想?我想一日三餐,朝九晚五,逢年过节放法定假期,一起过节,看电视,吃饭,遛狗。”严武停住,抬起眼看丁青,“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丁青心脏猛地停了一拍,手拿着酒杯愣在原地。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重新低下头转酒杯。
对于丁青这样的人来说,因为不爱读书,交友圈广,出手大方,得以常年走在性解放和自由恋爱的前端,“爱”对于他这样的人,绝大多数情况下意味着“性”。
跟严武的相遇也是如此。严武在丁青眼里是性的代名词,他野性不羁,腰也好看屁股也美,对丁青来说,这就够了,这就能开始喜欢了。
直到相处以后。严武慢慢堕成r_ou_体凡胎,有做不到的事,有讨厌的事,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邪魅一笑不放在心上,不是所有关系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以前以为他是一阵风,现在发现不是风。普通人一个,有胃病,睡觉蹬被子,半夜做噩梦,喝多了就话多,其实很容易发火,又很容易哄。一起看《hi》,偷偷吸鼻子,问他怎么了,非说自己对灰尘过敏,叫丁青去擦桌子。丁青不仅擦了桌子,还放了《猫狗大战》一起看,严武同学才看着看着笑起来。说是不想养狗,翻狗的照片能翻一晚上,看得丁青都记得瓢虫左眼更大,非常爱打喷嚏。性格纠结,自我挣扎,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不喜欢欠人情。丁青想知道会不会还有别人也见过严武使小性子。
严武已经不能再成为“性”的符号,做个什么都不想的性/爱对象。他偏偏有想法,有积习,有事业,有怨气。
一点都不酷炫,严武。丁青这么想着,手边是拿来给严武调身体的中药。问了老妈脚凉怎么回事,她说是体寒,推荐一个中医去看看,还嘘寒问暖了半天丁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丁青想知道,有没有人会这样问严武哪里不舒服。
做人又丧又理想化。放荡不羁不是因为过得好,“丧”出自一种强烈的无能为力宿命感,根源在于理想主义。在丁青看来,社会是什么样子,规则凭何成为规则根本就不重要。不管什么规则,什么制度,人都免不了要分三六九等,能上就上,管他什么制度合理性。活得明白没什么用,活得舒服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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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的chū_yè是他的初恋。丁青十六岁,上学的时候,迟到了就不进门,在校门口晃悠,晃过了一条街,进了一家小酒馆。女老板三十出头,一根簪子盘起头发,白衬衣黑裙子,衬衣开了两个扣子,黑裙子是包臀的,刚刚过膝盖,踩着双布鞋正在擦桌子,丁青进门的时候女老板正在放凳子。
丁青几乎是一瞬间就心理生理一起动,联想到了众多男性教材,眼神就锁在要逃出来的胸脯上。
从那以后,丁青就常来小酒馆,中午来晚上也来,点最贵的酒,最贵的饭,回回来带的都是不一样的朋友。女老板刚开始不想理这种青春期小鬼,但是丁青正在成长,勃勃生机又热情,带着种小狼狗的气质,更不要提花的钱和嘴巴甜。
丁青就这么跟女老板在一起了。这期间,女老板的店从六十平扩到了两百平,雇了五个人;客源稳定,承包了丁青学校里里外外七八成的私人聚会会餐;换了两辆车。这期间,丁青旁敲侧击,调着情暗示提要求,女老板的白衬衣就没能扣上过前两个扣子,包臀裙也按照丁青的心意越穿越短,在店里工作也不穿布鞋,穿双五厘米的高跟。如果丁青晚上来,她连内衣也不穿,方便丁青找地方盯。
反正跟谁都聊得来,单单求个谈得来的伴对丁青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丁青的初恋就是这样,成年人的爱情,你来我往都是你情我愿,为彼此奉献也有共同的默契,点破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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