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远远看到了古树下面躺着一个人,也许是一个死人。她有些害怕,一种不安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古树下躺着的,是白展的尸体。
木槿的脸上渐渐现出一种怪异神色,她苦笑着蹲在白展身旁,运起内力,右手贴上他胸膛。可是没有用了,白展的身体已经凉透。
良久良久,木槿的右手缓缓弓了起来,微微颤抖着。她轻咬口唇,左手紧紧握住白展左手,将他左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双腿用力,撑着白展站了起来,喃喃说道:“白展,我答应了白姐姐,无论如何也要送你回家。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送回到姐姐身边。”
那匹马就乖乖的站在一旁,任由木槿将白展放到它的背上。
木槿拽住缰绳,跃身上马,兜转马头,朝着泰山方向疾驰而去。
泰山山脚,白姑娘正俯身给她的花浇水。马蹄声越来越近,她一双秀眉渐渐蹙了起来,朝着马蹄声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个地方很偏僻,是当年白展特意选来安顿她和小飞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找到。那么,来人只可能是程木槿或者是白展。当然也有可能……
靠近竹屋的时候,木槿放慢马速,那匹马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白姑娘。
白姑娘的一颗心提了起来,又放了下去,她早已猜到了这个结局,却没有想到,这结局会来的这样快。
木槿跃身下马。
面对白姑娘,她心中有愧,犹豫了好一阵,才开了口:“白姐姐……”
白姑娘藏在衣袖下的那只左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她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白展没有血色的脸,道:“木槿,谢谢你带他回来。”
竹屋里,白展安安静静躺在竹床上,和不久前的白小飞一模一样。只是,那个时候的白小飞至少还能笑,还能叫白姑娘一声姐姐。现在的白展,太安静的。
白姑娘洗干净了手帕,擦净他的脸、手,一边擦着,一边道:“一路风尘,擦的干干净净的,才好继续上路。”
木槿呆呆站在一旁,犹豫着,道:“白姐姐,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
“即便没有你,白展早晚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白姑娘苦笑着:“他是个怪人,可是再怪的人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一旦遇上了,上刀山、下油锅,他怎么会顾及自己的性命。”
白姑娘站到木槿身边,一双眼睛盯着白展惨白的一张脸,脸上的笑变得异常温柔:“他的眉毛是舒展开的,嘴角边竟然还带着笑意。你该猜得出,他死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痛苦。”
“白姐姐……”木槿的眼睛已有些红:“白大哥和小飞的死,都与我有关。你不怪我么?”
“我怪你什么?”白姑娘重又坐回到白展身边,帮他展着有些褶皱的衣裳,道:“怪你拖着孱弱的身子来给小飞送药?还是怪你把白展的尸首送回到我身边?”
木槿樱唇微启。
白姑娘又道:“对于你,我心里没有责怪,只有感激。我想替白展问你一句话,你想做的事,可做成了?”
木槿低低‘恩’了一声。
白姑娘嘴角微挑,道:“那就好。”
木槿犹豫着,道:“白大哥和小飞都不在了,姐姐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白姑娘低垂了眼睑:“这几年,我一直在提心吊胆的活着。现在,这颗心终于可以不再提起,我是不是该高兴?”
木槿看得出,白姑娘脸上挂着的笑越爱越苦。她说:“我在苏城还有一间酒馆,姐姐若是不嫌弃,随我一起回苏城好么?”
“如果我随你走,白展和小飞呢?”白姑娘还是哭了,眼泪就像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小飞怕黑,白展,其实他很怕孤独。我不能独独留下他们两个啊。”
木槿紧紧咬住下唇,此时此刻,她恨不能躺在床上的是她自己,而不是白展。
白姑娘又道:“你尽管放心,我还要替他们好好活下去。我说过,你帮我把白展的尸首带回来,将来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木槿坐到白姑娘身边,握住她的手,道:“我要你随我走!帮我看住我的小酒馆,别让它再赔钱。”她苦笑着,看向白展,道:“说起来,他还欠我银子。”
白姑娘轻声叹息,拿起放在床头边的木匣子递给木槿,道:“这是他要我转交给你的。”
木槿接过木匣子,打了开来,里面横躺着一叠银票。
白姑娘道:“他说,这是你往日行动,他帮你扣下来的银子。将来他这条财路断了,你也不至露宿街头。”
木槿此刻的心情太过复杂,她又将那木匣子递回到白姑娘手中,道:“白姐姐,身外物我虽然并不稀罕,可也的确不能没有。拜托你帮忙管着,我需要的时候,找你拿,可以么?”
白姑娘蹙起眉头看着木槿。
木槿红着眼圈,苦笑道:“你虽然没有了弟弟,可是还有妹妹。你我虽不同姓,可我一定会当你是亲人一般看待。白展不在了,你不随我走,也许有朝一日,我真的会露宿街头。”
白姑娘微低下头,木槿的建议,白展当日也曾提过。他知道,他做的事,太过招江湖上的朋友们记恨。他在,自然不敢有人造次。若有一日,他死,他不敢保证他身边真的不会出现叛徒。而唯一能保证姐姐安全的办法,就是让姐姐和木槿待在一起,这个江湖上人人忌惮的姑娘,一定会拼尽全力护姐姐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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