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地问:“你说什么?”
秋薄罗眼仁紧紧盯在她身上,就似盯着一件古董雕件,非要从她身上看出有何稀奇之处来:“我当时也是颇为诧异,裴公子手上为何会留有你的画像。”
叶香偶闻言,心下也甚感奇怪,住在裴府这两年,裴喻寒从来没找人给她画过画像啊,如此想来,只觉她这话漏洞百出,完全叫人信不得:“肯定是你看错了。”
“不会的!”秋薄罗却是斩钉截铁,启唇道,“我不会看错的,那次……那次被我无意撞见,裴公子就在书房,看那幅画像看得一阵出神,整个人就像要刻进去似的,连我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那种专注认真的样子……”提此,她贝齿咬唇,仿佛不甘心到了极点,语气中夹着一腔嫉怨,“倒是我小瞧了你。”
叶香偶原本因她的话有些云里雾中,听到最后一句话,浑然打个激灵,心头登时窜出无名怒火:“秋薄罗,你这个疯婆子,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行不行!”
裴喻寒平日待她何等态度,她能不清楚?哪怕全天下女人死光了,他也不可能对自己有想法,同样,哪怕全天下男人死光了,她也不会喜欢他!
她忿忿瞪眼,虽未搞清缘由,但还是开口:“我是他表妹,就算他手上有我的画像,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你的心思我还不晓得,不要是个人跟裴喻寒沾上边,你就在这儿拈酸吃醋,胡乱臆想,你要发疯就发你的疯好了,别再牵扯上我!”
“你……”秋薄罗遭她伶牙俐齿地一驳,一时如被掐住脖子,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叶香偶抬头哼哼两声,懒得再搭理她,一甩袖子,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不过话如此说,回到镜清居之后,叶香偶开始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琢磨,觉得这事实在匪夷所思啊,秋薄罗当时说的一板一眼,倒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难道裴喻寒手里真有她的画像?画里人真的是她?那又是什么时候画的?
叶香偶越想越好奇,越想越坐不住,心窝里跟有成千上百的蚂蚁爬似的,最后念头一闪,既然不知真假,倒不如去书房一探究竟,拿定主意后,唤来翠枝,叫她去打听打听裴喻寒此刻人在哪里。
不久翠枝回来,说裴喻寒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未归府,听得叶香偶暗自乐开了花,认为这简直是天赐下来的绝好机会啊,只不过裴喻寒的书房平日看管严格,轻易不许辄入,叶香偶想了想,吩咐翠枝熬了雪荷羹,搁进食盒里拎着过去,比及书房,看门的小厮果然说裴喻寒外出不在,叶香偶只道有事找他,要在书房里等,偏偏好说歹说,那小厮始终拿裴喻寒的命令当纶音,死活不放她进去。
叶香偶气得干跺脚,不死心地又绕到书房后院乱转悠,翠枝都被她弄得没辙了:“表姑娘,既然少主不在,咱们就先回去等吧。”
那怎么成!
叶香偶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正值犯愁之际,忽然发现书房西窗是半敞开的,不禁心头一喜,有了主意——对啊,既然不让她从大门进,那她就从窗户进去,看谁还拦得住她。于是便如那老鼠见了洞,举步跑上前,驽着劲儿将身子往里钻。
噢,这简直是……翠枝见她这番举动,差点没昏死过去,哭丧着脸:“表姑娘……还是算了吧,万一被少主发现……”
“快,快从后推我一把……”叶香偶好不容易将脑袋伸进去,身子却被咔在半截,憋得小脸都涨紫了。
翠枝吓了一跳,扭头瞧瞧周围,赶紧上去帮忙。
这窗扇极小,顶就半人多高,又仅开一扇窗,亏了叶香偶骨架轻,又生得娇小纤瘦,怕再多胖一分,也是进不去的。
然后翠枝就使劲推啊推,终于听到“扑咚”一声,总算把叶香偶给推进去了,后一琢磨,颇为窘迫透过窗户,探头问:“表姑娘,你、你没事吧?”
“没……事……”好在窗下是张软榻,叶香偶一头栽在上面,除了鼻子被压痛之外,其它倒无大碍,她起身揉揉鼻子,想到秋薄罗说裴喻寒是在书房里看的画像,看来应该是放在这里某处地方,遂不敢耽搁,开始抓紧时间东翻西找,裴喻寒的书房很大,摆着许多账本书籍,叶香偶唯恐翻乱,找得小心翼翼,翻过书柜翻书架,可惜一无所获,尔后又跑到书桌后面,逐一把抽屉拉开,拉至最后一截时,发现里面搁着一个长形锦盒,她快速拿出,打开后,看到其内搁着一卷画轴。
找到了!
不知为何,叶香偶心头砰砰跳动,紧张地猜测着……应该,就是这个吧?
她把卷轴放在桌案上,徐徐打开,但见画上一名女子伏在庭园香案上,流云裳,红缨带,三千青丝披散未绾,乌幽幽地似那一滩黑藻,沿着衣袖重重叠叠迤逦于地,她宛然处于美梦沉酣中,羽睫低垂,玉面半被青丝遮掩,只露着一片芙蓉颜色,四周花影香枝,蝴蝶飞忙……许是先前起了风,惹得那花瓣轻轻洒洒袭了一身,连她衣襟发髻上皆点缀着朵朵粉红,正是:梦里不知轻花落,娇人半被红香埋。
这个人……
叶香偶牢牢盯着画上女子,越发有些头晕目眩,画上之人……的确与她十分神似,连她第一眼也几乎以为是自己……不过,只是像吧?因为画中的场景她从未去过,也不曾那般梳妆打扮过,而且真是自己的话,她岂能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这个人,应该只是与她长得相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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