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偶才敢问:“翠枝呢?”
裴喻寒回答:“在厨房煮粥。”坐到床边,伸手一撩被子,将她的上衣轻轻上卷。
“等等,你做什么?”叶香偶惊慌,由于趴着使不上劲,一扭身子,结果又痛得她差点没嗷出来。
裴喻寒觑了她一眼:“我看下伤口。”一板一眼的腔调,仿佛是做着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叶香偶心里简直要乱成一锅粥了。
又看?昨天不是都看过了吗?
当他掀开衣裳,叶香偶忍不住倒抽口冷气,尽管清楚裴喻寒压根不会往男女方面上想,但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不合规矩啊!他……他怎么能……
不过裴喻寒一心放在她的伤势上,完全没有留意她的窘迫之态,再加上他本身气势压人,似乎做什么都叫人违背不得,叶香偶纵使胡思乱想,也不敢反抗,况且这种话姑娘家哪里说得出口,只能羞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蛋。
这回裴喻寒倒没看太久,观察一阵后,将随手带来的药膏给她涂抹。
“啊啊,好疼……”结果这还没抹呢,叶香偶便开始虚张声势,拿眼珠子使劲瞄他,示意手下留情。
裴喻寒被她唬得将手一缩,出声命令:“别乱动。”
出乎意料的,这药膏擦在肌肤上凉飕飕的,一点都不疼,而且滑滑润润,反倒使之前疼痛的感觉减缓许多,叶香偶尝到甜头,立马改了口风:“多擦点呀!”
裴喻寒特不待见地横她一眼,解释道:“这是甄姑娘亲手调制的一款温和方子,今早专程送到府上,另一款虽能急快促进伤口愈合,但怕你忍受不了。”说到这里,声音一顿,“还有,这段日子你都要歇在床上,不许大走大动,只能吃清淡食物。”
叶香偶不以为意地瘪下嘴巴:“那我要歇多久啊。”
裴喻寒道:“至少半个月。”
“半个月!”也就是说这半个月,她都要卧在床上!
若不是有伤在身,她简直能跳起来,但到底不敢再裴喻寒面前表露明显,眼珠子贼辘辘转了两圈后,很快微微一笑,显得乖巧极了:“嗯,你放心吧,我一定听你的话,乖乖在床上休养,不会乱走乱动的。”
裴喻寒却仿佛看穿她那点心思似的,唇角勾起一分弧度,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站起身:“先这样晾一会儿药,稍后再把衣服撂下来。”
见他要走,叶香偶试探性地问:“你要回书房了吗?”
裴喻寒淡淡丢下句:“这些日子我都在这里办公。”便绕过屏风,径自去了东次间,留下叶香偶一个人目瞪口呆,心底打的那点小算盘,算是被他彻底弄个粉碎。
可不是么,就凭着她那好动爱闹的性子,岂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养伤?而翠枝又根本拿捏不住她,只怕伤势未愈,她又开始四处乱跑了。
是以这回裴喻寒亲自坐镇,在“阎王爷”眼皮底下,某个“小鬼”还敢作乱?
结果叶香偶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趴着,过着像米虫一样日子,因为伤在后背,不能磕不能碰,老得保持一个姿势,冬季里伤口愈合的情况又比较慢,这一番下来,也算是遭了不小的罪,不过唯一的安慰,就是暂且不用在奉云阁学习功课了。
白天裴喻寒忙着处理事务,几乎很少进来,在特别安静的气氛下,叶香偶甚至能听到他翻阅账本、敲打算盘的声音,然后闭着眼睛,想象他那一只纤长无暇的手在认真打算盘时,定如凤舞蝶飞一样,说不出的灵活好看。
有时候账本上记载的数目不对,裴喻寒也不骂,直接在对方面前将薄子一丢:“回去给我重新对去。”
裴家大大小小的铺子太多,怕的就是有人从中徇私舞弊,好在裴蕴诗远嫁后,留的都是老一班亲信人手,再加上裴喻寒接班后,规矩严,管理有度,极少有出岔子的时候,那些个掌柜也心知他的脾气,压根不敢在他跟前儿耍聪明,玩心眼,企图蒙蔽。
当裴喻寒偶尔得闲时,叶香偶知道他会进来看自己,马上闭眼装睡,然后感觉到他给自己仔细地掖了掖被子,还要在床边站个片刻功夫,才又离去。不过也有时候,叶香偶会悄悄眯起一条眼缝儿,看到他倚在对面炕上,单手支额,睫毛静静垂落,只有实在累极了,他才会这样歇上一会儿。
叶香偶心里颇为感慨,尽管裴喻寒是家财万贯的大富豪,但平日里劳神又累心,其实一点都不轻松,还不如做个闲云野鹤的诗人来得逍遥自在,反正如果让她做裴大当家的,她可是做不来,也不愿意。
这日一大早,翠枝兴奋不已地冲进来:“表姑娘,外面下雪了!”
淮州气候湿润,下雨是常见的事,可提起下雪,一年到头却寥寥无几,通常只在年前年后下得紧,甚是难得一见。而今天冬季这么早,竟然就下雪了!
叶香偶简直高兴坏了,她最喜欢雪,就像裴家拥有稀世玉石,而她认为雪才是世间最纯洁美丽的宝石,小时候遇见下雪,她都会站在雪里,享受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从脸庞一片一片拂过的感觉,等那地上的雪堆积得满了,抓起吃上一口才开心,其实她做梦都想去一趟北方,听闻那里下雪就如淮州下雨一样平常,很想亲眼目睹一次“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的壮景。
她被翠枝搀扶着起身,扒在窗边张望,外面迷迷茫茫一片,还很大哩。
她“哇”地大叫一声,也顾不得伤痛,像只放飞的小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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