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创伤后应激障碍)要靠药物治疗,更要靠病人自我调节和积极配合医生。你这样时来时不来可不好,所以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完全康复。”
老生常谈,他只好以微笑作答。朱医生和他聊了一个小时,无非是那些老问题,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谈谈他的感受,问问工作生活是否有压力。朱医生问,你觉得为什么会睡眠不好?他答一闭眼就做梦。然后医生问你觉得为什么一闭眼就做梦,他只想说,那不是废话?谈完了朱医生给他开些助睡眠的药,他只觉得浪费一个小时时间,毫无助益。
最后朱医生将他送到门口,他又折回头,犹豫了片刻,还是问:“我有一个朋友,脑部受伤部分失忆,两年多了,您看有没有可能痊愈?”
朱医生站在门口愣了一愣,象是没料到他这一问,又象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最后说:“每个人病情不同,这可不好说。”
他问:“如果家属把过去的事告诉她,能不能加快记忆的恢复?”
朱医生答:“也不尽然,记忆还是要靠病人自己恢复起来。”
他追问:“那如果家属故意隐瞒呢?或者制造假象,歪曲事实,是不是会阻碍病人康复?”
朱医生略一迟疑:“那肯定是不好的。”停了停,加上一句:“不过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你的朋友愿意,可以到我这儿来谈一谈。”
那天夜里,亦辰竟然做了个不大一样的梦。也是在阴沉的雨天,他开车在蜿蜒的山路上。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嗜好,只是在大学里迷上了赛车,喜欢自己动手改装,开车向来超速,尤其享受在马达震耳的轰鸣声中,由无人的山路大转弯风驰电掣而下的感觉,仿佛那样他才是辽阔天地里完全自由的生物,一切尽在掌握。
梦境格外逼真,大雨天,车窗外一片雨幕,远近的景物都模糊不清,连马达的轰鸣声都被雨点砸在窗上的声音掩盖。
进入一个大弧度的弯道,他烦躁地没有减速。然后“砰”的一声巨响,车轮“吱”的尖叫,疾速停下来。踢开车门,他觉得头痛欲裂,摸了一把,满是血。车轮下面也是血,一片殷红渐渐扩大,顿时流到他的脚下,盖没他的脚背,甚至溅到他脸上。车轮下躺着一堆毛,大雨中看不清,但他知道那是他的呆呆兽。他低下头去,呆呆兽抬起头来,它有一对通人性的眼睛,此时泪水充盈,饱含哀伤,它忽然张嘴说:“sh,都是因为你。”
他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一头冷汗,喘着气,心跳如雷,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腔跃出来。一闭眼,乖乖兽的脸鲜活地出现在眼前。窗外雨声噼啪,一片黑暗。他愣愣在床沿上坐了片刻,才抬腕一看,时针刚刚指向两点半。
再睡着显然是没指望了,他干脆起床坐到桌边,连灯都没有开,打开电脑,把写了一半的程序写完。
一切完成,长吁一口气,天将将破晓。他按惯例出门晨跑。雨停了,空气里一片湿润的水汽,路面上湿滑难走。他刻意改了路线,绕过无数个水塘,路过那家烘培屋。他的法国朋友刚打开店面,将黑板搬到门口,远远朝他招了招手。
他觉得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回到家,给范羽打了个电话。他开门见山地问:“那个总在颂颂空间里留言的‘深宇宙’,是你?”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范羽冷冷说:“是与不是,关你什么事?”
他说:“颂颂以为那人是林深,可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
范羽冷笑:“我还是那句话,这关你屁事?”
他顿了顿,坚定地说:“不管是不是你,我只想通知你,那个‘深宇宙’的号,应该不能再发言了。”
范羽一惊:“你做了什么?改了密码?”
他只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阻碍颂颂恢复记忆,但你无权这么做。”
范羽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你黑了我的手机?还是买通了网管?我提醒你,不论哪一种,都是违法行为。”
他平静地答:“网络有风险,是小孩也懂的常识。如果你的手机被黑,你也只好自认倒霉。”
范羽停了片刻,足足有五秒钟,忽然笑了:“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可以问问颂颂楼下的邻居,问完了,麻烦你替我把密码再改回来。”
他没料到范羽会这样有恃无恐。事情又绕回到颂颂失忆的过程,他始终觉得疑惑不解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去询问颂颂的邻居,老郭打电话来,叫他晚上去一趟他的乌龟酒吧。
墙上的数字变成了167。老郭示意他在一个角落里落座,给了他一台电脑和一个u盘:“你想了解颂颂事故的过程,也情有可缘。我托了关系才找来了警方的调查报告,只不过结果怕不是你想要的。”
u盘里果然是警方事故报告,近百页的文件,有邻居的口述,照片,医院的证明,化验报告。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很快看出了来龙去脉。
三年前的夏天,某年某月的一个凌晨,楼下的邻居半夜起床上厕所,正好听到窗前“砰”的一声,循声出来一看,发现颂颂躺在院子中央,倒在血泊里,人事不醒。邻居立刻报警,叫来救护车把颂颂送到医院。幸好窗前有棵大树,颂颂的身体在下落过程中被挡了一挡,所以经过抢救,生命无虞,但颅内出血,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警方来做调查,颂颂一问三不知,记忆全无。同时,医院的化验报告显示,当晚病人的血液里有高浓度的酒精和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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