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就三个人了。”
他默默无语,宽宽反而来安慰他:“爸爸,别难过。妈妈和宋叔叔要亲很多次嘴才会生出小弟弟,应该没那么快吧。”
他抱紧宽宽,问他:“宋叔叔对你妈妈好不好?”
宽宽点头:“好啊,宋叔叔给我和妈妈包饺子吃,宋叔叔还会煎鸡蛋。”
他沉默,然后淡淡地笑:“那他比我强多了。”
“爸爸,我饿了。”宽宽嘟嘴,“咱们叫披萨饼好不好?”
他在宽宽耳边提议:“咱们吃奶奶做的海鲜炒饭好不好?”
“好啊。”宽宽响应。
他说:“你去敲奶奶的门,告诉她你饿了,要吃她做的海鲜炒饭。”宽宽点头,骨碌碌爬下他的膝头,领命而去。
颂颂曾经说过,当她一无所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时,至少她还有她自己。现在他们还有家人,也许摆脱悲痛的最佳方式,正是被旁人需要。
葬礼那天,碧空如洗。
举行葬礼的是小区外面镇上的一个小礼堂,他的曾祖父和祖父的告别仪式都曾在这里举行。这一次的规模比前两次都大,小镇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当地的媒体相继报道了这个噩耗,有不少记者来观礼。陈氏家族的所有成员都肃穆地坐在台下,他嘱咐宽宽,坐在奶奶身边,握住奶奶的手。他代表整个陈氏家族发言,回顾父亲的一生,他的事业,他的遗愿,最后宣布,根据他的遗嘱,将捐一大笔钱成立疾病研究和救治的基金会。
仪式结束,亦萱带着家人陆续离开,他留在后面应付一群记者。他变着花样重复了几遍场面上的套话,记者终于渐渐散去。最后一个上来跟他说话的是个熟面孔,西雅图那家华人报纸的j何。
他无奈地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报社竟然还派你从西雅图专程赶过来。”
何记者还是一支马尾辫,清清爽爽的样子,没带笔记本也没带录音笔,半晌只说:“你节哀顺变。”
他点头,她又问:“刚才看见你母亲身边的小男孩,是你的孩子?”他简短地回答:“是。”她顿了顿,淡淡一笑:“很可爱,有两个小酒窝。”
八月的阳光毒辣刺眼。门口人群渐散,远处不断传来汽车鸣笛离开的声音。从门口望去,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一棵遮天蔽日的百年大枫树静静立在中央,树下站着一个黑衣黑裙的人影。
他急急回头朝何记者告别:“对不起,我先走了。”
从礼堂走到院子里的大枫树,二十几步路,他象走了一世纪。往事历历在目,他禁不住想起当年颂颂父亲的葬礼,那次是他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从黑漆大门外往里看,看见颂颂微微低着头,站在鲁教授的大幅黑白照片前。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也许是后来也许是第一眼。感情的事虽然来得毫无征兆,对他却是历久弥坚。
她站在大树下,摘下墨镜,黑色长发落在肩头,发间隐约可以看见银色的耳钉,不如她通常戴的小巧,但在阳光下闪耀,依然很美。初遇她时她戴着前男友送的耳钉,后来换成他送的。他那一对早就被她退还,现在还锁在他抽屉里。现在这一对,又不知是属于谁。
还是颂颂最先平静地开口:“对不起,没能早点来。我想你肯定希望宽宽参加完葬礼才走,又觉得现在不是我见你家人的最好时机。”
“我知道。”他轻声回答,顿了顿又说:“宽宽很想你。”
她说:“我在门口远远看见他了,牵着奶奶的手。”他们两个站在大树的阴影下,身后的院墙上爬满白色的蔷薇,午后的夏日有一缕微风,倏忽风来,一阵悠远的香味。她在微风里拢了拢耳边的散发,说:“你也保重。”
他觉得心中有绵延的酸痛,回答说:“直到自己有了孩子,才理解父母对你的爱。”
她微微点头。他又说:“不知你哪天回国。如果不急的话,我想多留宽宽几天。现在我母亲唯一提得起兴致来做的事就是给宽宽做饭,我想让宽宽尽可能多陪她几天。”
她点头答应:“我在纽约还有两个合同要谈,最多还可以留一个星期。”
“那么……”他说。
“那么,”她说,“还是不要让宽宽看见我,我怕他会哭。”
他还有那么多话要讲,可是她抬腕看表,不知是不是在计算下班离开的火车的时间,又或者在什么地方有人在等她。果然,她回头看门口说:“既然这样……”
“有件事,”他打断她,“我一直想问你。”她回过头,他停了停说:“现在你还去见朱医生吗?”
她不明白他何以有此问,只答:“恢复记忆之后就不去了。”
他涩然一笑:“果然是。”
“什么果然是?”她不解。
“果然是朱医生。”他说,“我和你,一直见的是同一个心理医生。”
“是吗?大概是碰巧吧。”她低头说。
“朱医生是h城最著名的心理专家,这些年精力主要在研究和教学上,早就不收新病人。要不是他是我父亲资助过的学生,我估计也请不动他。”他说:“哪里有那么碰巧,只怕都是我父亲的安排。”
她淡淡答:“我一直以为是范羽的安排。即使是通过你父亲,也说得通。他对我心中有愧,关心我的病情,这也无可厚非。”
“他确实关心你的病情,”他无奈地笑,“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父亲远在西非,怎么会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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