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湘府主事之人,珍珠将回应的话说得简单直白,却又句句占着道理,冷酷得理所当然,让人没法子怪罪,怨恨于她。
她的原话是:“你求我做什么,眼下总总,都是你自已织得因,种的果,来人间非我所愿,顶替你,做杜家的女儿亦非我意,若怕父母伤心,又何必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既然选了情郎,又何必作出那副软弱模样,平白惹人讨厌。不妨实话与你说,我若非看在红绫的面子上,便是水君也无法强迫我来,更别说还要做出一副乖巧模样,陪着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若是你点头,我便立即离去,让你做回社家的女儿,嫁柳家那只药罐子,如何?”
原是在示弱哀求的锦绣被她这样一顿数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待听清她说的最后一句,更是彻底怔楞,心底又惊又怕,彻底没了主意。
珍珠见了锦绣的反应,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模样,心底对她更是轻蔑,丢下一句虚伪,转身不再与之废话,自顾自地走了。
燕笙很想提醒珍珠让她嘴上留点德,但是想想好像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话咽了下去,虽然他与锦绣更加熟络,但是他却不是个因情废理的人,在他看来,珍珠所说的句句都有道理,锦绣心中那些自私之处,也未必就是假的。
想要两全其美,又想让良心好过,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更欣赏敢做敢当的人,而不是像锦绣这样,柔弱中带着一点点自私,任性的同时又极力撇清自已的女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更愿意和红绫呆在一处,却总是对锦绣保持距离的原因。
许是被珍珠面子里子都剥得一干而净,锦绣在回来之后变开始沉默,除了必要的交流,她更愿意一个人待着,整日里除了睡觉,但是呆呆地坐着,惹得一脸担忧的阿泽时不时要隔着窗看上她一眼,确定她没有不妥的行为。
因为她的异常,大家的日子都变得十分难熬。
锦绣为难自已,阿泽便借口找燕笙出气,而饱受折磨的燕笙又不好与孩子女人计较,只得将这一切当作是磨炼脾气的一种途径。
被两祖宗折磨了两日的燕笙再也忍耐不住,主动找锦绣谈了一回心,企图将这尴尬的局面打开,但是他对于女人实在没有什么手段,在听了锦绣断断续续地悔恨与自责之后,勉强憋出一句:“人都是要长大的,长大了就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然而因这个无心的错字,又惹得锦绣一场哀伤,直呼谁都没有错,是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对云郎动心,错在不该随燕笙而走,错在不肯认命,愧对父母,让父母平添烦忧云云。
于是燕笙的日子过的更苦了。
不敢回家的他只得抱着葫芦蹲在城门口,大口大口灌着酒,对着那条通向远方的路望眼欲穿。
他无比想念没遇上这些遭心事的日子,想念红绫的同时,更加期盼仲书能快点赶到芙蓉城,好好安抚那位心思难测的小祖宗。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日夜兼程的仲书终于不负众望的在社家与柳家结亲的前一日赶到了芙蓉城。
“你终于来了。”
当自已亲眼见到形容憔悴,举止呆滞的锦绣,站在门外的仲书很是心疼,知趣的燕笙早已拉着阿泽离开,不去打扰这对有情人。
直到他的手覆上那张憔悴的脸,才将沉溺在痛苦之中的锦绣拉回到现实之中,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难以掩示地喜悦与相思飞快地被溢出的痛苦淹没,沉默地看了看眼前的男人,锦绣艰难地将别过头去,不在多看对方一眼。
“你走吧。”虽然艰难,但是她还是将早已在心底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尽管她知道这必是伤人伤已的一个决定,尽管她并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将这个决定执行下去,但她还是说了,无可抗拒地,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原谅,并为之唾弃的小人。
“什么?”仲书心中一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若非早已将她刻入骨髓,他真得怀疑眼前的人并非是那个为她不顾一切,愿与之同生共死的女子,然而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握住了她想要缩回的手。
“别怕,我在。”
没有多余的话,不问原因,没有猜疑,相爱至此,除了死生相随,再无翻覆的余地。
因着这无比坚定地信任,因着来自挚爱的那句别怕,锦绣所有的推拒被这把叫做情的利刃劈的粉碎,之前种种伤心难舍全数作废,毫无选择地,断了所有的退路。
自以为坚固的外壳被彻底击碎之后,软弱的情绪瞬间爆发开来,除了抱住眼前的人,她再无别的法子。
看着失声痛哭的锦绣,不想再被礼法束缚的仲书没有将之推开,反而将手轻轻在她的背上拍着,让她将所有痛苦都宣泄出来。
两人便这样静静地相拥,细细地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柔,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午后,解开了来自外界的心结。
直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方才将二人拉回到世俗之中,仲书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残存的泪痕,抱歉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未曾完成,唯有将那些可能会伤害到他们的人与事彻底解决,他才能真正放心,否则他的使命便不算完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他不想犯,不能弥补的遗憾,他不想有。
他是个男人,是个立志要保护好自己女人的男人。
明日便是社家嫁女的日
喜欢枕上鸳鸯请大家收藏:(m.66dshu.com),66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