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阿愁松了口气。
见两位小郎要走,孙老头一个就是恋恋不舍,便赶紧招呼着两个儿媳依着广陵城里的习俗,给两位小郎包了不少自家的包子作为年礼赠于两位小郎,又道:“蓬门鄙户,这些东西实不成礼,不过总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以感念贵人贵足竟肯下踏我们这种贱地……”
那种种顺带着把小楼众人全都比作贵人脚底污泥般的谦词,直听得来自后世的阿愁一阵目瞪口呆,兼颇为不适。
除了孙家外,其他人家见状,也纷纷收拾了自家的包子当作礼物送了过来。那莫娘子原就因昨儿受了两位小郎的礼而不安着,这会儿更是几乎把家里大半的包子都打包给那二位做了回礼。
那二十六郎拉着阿愁说话时,李穆则是不客气地站在莫娘子身边,直接上手挑捡着莫娘子准备给他们带走的包子。于是莫娘子便发现,这位二十七郎君总挑着那长得格外好看的包子拿。看看自己那五大三粗的包子,再看看阿愁包的那些看着格外玲珑的包子,莫娘子倒是没有怀疑到李穆的用心,只当他是挑剔了些而已。
挑捡完包子,李穆往剩下的包子里看了一圈,忽然一皱眉,扭头问着阿愁道:“我做的包子呢?”
——做年蒸这种事,于李程来说,就只是一种游戏,所以他一个包子也没捏,就忙着做那些四不像的面塑去了;李穆虽是别有用心,倒确实是包了几个包子的,不过,加起来也才做了五只而已。
当别人都以为李穆是想要带走他们亲手做的包子时,阿愁却不知怎地,竟听懂了李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似乎是想让她们也尝尝他做的包子。于是她笑道:“我家的包子在你们来之前就做好了,这里自然没有你的。”
李穆不由就是一拧眉。
而,虽然阿愁听懂了李穆的意思,别人却未必了。所以那孙老忙回身于家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细瓷碟子来。一个上面放着四只包子,一个上面放着两个四不像的面塑——那奇形怪状的丑陋造型,可不就是李穆兄弟俩亲手捏出来的!
孙老双手捧着那两只瓷碟,一脸忐忑地道:“请容小老儿留下这几样面点作个念想。这是两位贵人亲手所赐,除夕敬祖时,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祭品了。”
李穆:“……”
阿愁忽地扭过头去,她怕她会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李程则感觉很是得意,哈哈笑道:“行啊,就给你了。”又回头对李穆道:“你不是一共做了五只吗?该还剩一只。加上我做的,我们带去你姨母府上,叫夫人也看看我们的手艺……”
他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那韩家两位姑娘也一脸虔诚地各自捧着一只瓷碟上得前来。两只瓷碟中,一个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一团面塑;另一个,正是李穆所做的最后一只包子。
二人上前,向着两位小郎盈盈一礼,韩枝儿笑道:“我们姐妹也想各留一只下来做个念想,不知二位郎君可愿赐予?”
顿时,李程轻佻地一挑眉,回头和李穆对了个眼儿。虽说他二人年后才十一岁,可因着出身的缘故,又岂能看不懂这二位姑娘眼底几乎都要满溢出来的情义。
李穆皱着眉时,李程已经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挥着手道:“你们不嫌丑就好。”又对李穆笑道,“包子是没了,不过好歹还有我捏的老虎呢……”
他说话时,那韩枝儿忽地又上前一步,向他屈膝一礼,却是从腰间摘下一只香囊,一脸羞涩地递过来,垂头又道:“不好平白受了小郎所赐。这香囊是奴家亲手所绣,郎君若是不嫌弃,便拿着赐人吧。”
顿时,楼里的众人都是一怔——虽说这韩家母女三人都是绣娘,原就是以绣技谋生的,可这非买卖的赠送女儿家亲手所绣的东西……就有点私相授受的嫌疑了。
阿愁看了也不禁一阵无语。谁都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谁都愿意活得更轻省一些,就这一点来说,阿愁其实挺能理解韩家两姐妹那想要攀上富贵的心思,可这难看的吃相……作为邻居,阿愁觉得,略丢脸。
韩家两位姑娘显然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韩枝儿向二十六郎递上自己的香囊后,那韩柳儿也紧随其上,默默往李穆的跟前递上那原挂在她腰间的一只香囊。
许是觉得这一幕太不堪入目了,性情古板的莫娘子皱着眉头将阿愁挡在身后。虽然阿愁心里对这姐妹俩的热切很有些看不上眼,可这并不会影响她看热闹的心情,所以,便是莫娘子有意遮住她的视线,她仍在莫娘子的身后悄悄伸长了脖子。
可见二十六郎李程是见惯了这种场合的,只哈哈笑着跟那韩枝儿调笑了两句,勾得如今已经十六,正是恨嫁年纪的韩枝儿忍不住就涨红了脸,他这才命小厮上前接下那只香囊。
见李程收了香囊,阿愁不由带着看戏的眼神看向李穆。
而,当她的眼跟李穆看过来的眼撞在一处时,她忽地就是一怔。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李穆眼眸里懂到了一种复杂的恼恨之意。
就只见李穆瞪她一眼,然后便扭过头去,一脸酷酷地走向那韩二姑娘。
就在阿愁晶亮着两眼,以为他是要亲自去接下那只香囊时,不想李穆伸出去的手忽地一沉,竟是绕过那只高举着的香囊,劈手就从韩二姑娘的另一只手里夺了那只盛着包子的瓷碟,然后一回身,直接将阿愁从莫娘子的身后揪了出来,把那瓷碟往她的手心里一塞,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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