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都没有跟她计较个长短,这事儿若是传到夫人耳朵里,她也免不了得被按上个“不敬”之罪的。
这还罢了,她若言行一致,不定还能赢得人赞她一声“威武不屈”呢,偏昨儿她才那么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小郎的示好,今儿竟又爬上了小郎的马车……想也知道别人得怎么说了。
被珑珠推进车厢,没个防备的阿愁绊倒车厢板上铺着的那豹皮上。她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道:“我师傅只让我坐……”
她话还没说完,马车就已经行驶了起来。车那般猛地一动,原本还没完全爬起来的她,顿时又摔倒在那块豹皮上了。
珑珠笑着拉起她,道:“你且放心,昨儿你都那么说了,小郎哪能再叫你为难。我们小郎早谋算好了,到时候我带你打东角门进去。那道门靠着我们小郎的院子。夫人早说了,那门专给我们那院里的人进出,钥匙也只有我有。你跟着我,再不会叫人看到你的,等进到府里,谁还管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管阿愁如何挣扎争辩,珑珠总有话回她。这般争执半晌,见她顽固不化,珑珠便笑道:“你只当是可怜我吧,我可是接了小郎的指令行事的,若没接到你,回头我还不知要受什么罚呢。”
顿时,阿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愤愤瞪了珑珠一眼——道德绑架!
珑珠笑着从暖壶里倒了一盏茶给阿愁递过去,又道:“最近我能经常回家看看我奶奶和阿娘,可真是托了你的福呢。昨儿我阿娘还跟我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明明你看上去那般和软的一个人,原来骨子里竟跟莫姨一个脾性。”
阿愁抬眼看看她。便是珑珠省略没说,她大概也能猜到,郑阿婶只怕是用“又臭又硬”几个字来形容她们师徒的——她当面就敢这般跟她师傅说呢!
珑珠看着她接过那茶盏,似犹豫了一会儿,才又笑道:“你莫要怪我多嘴。知道你和阿莫姨都是有骨气的,可这‘骨气’二字,却不是我们这样出身的人能有的。如今你年纪还小,遇到的又是我们小郎,不然,只冲着昨儿你那些话,只怕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听说未来三年你都得在那边府里执役,以后……你谨慎着些吧。”
珑珠的话,等于是低层百姓于这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求生的“金科玉律”。阿愁自然明白,且刚才她也还在为夫人会有的反应而担忧着。可这会儿听到这些“金科玉律”,不知怎的,竟引来她心里的一阵反弹。想着昨天爆发时,原本积在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的松快,她忽然间就觉得,与其那么憋屈地活着,还不如就这样畅快地死去。
于是她冲着珑珠弯起眼眸,笑道:“知道姐姐是好意才肯这么劝我。只是,贵人是人,我们也是人。若只一味顺服,便是我们心里其实在呕着血,只怕贵人还当我们是心甘情愿的呢。虽然像姐姐说的那样,我那么做,可能会让自己吃亏,可至少,我心里不委屈。”
——“委屈求全”这种事,若是对着自己在乎的人,不过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事;可若是对着不相干的人,那就是犯贱了。阿愁可没那受虐倾向。更何况……最糟的情况下,也不过是一死而已。不定她死了之后就能重回到秋阳的身体里去呢!
重新做回秋阳……
面前的小几上,那盏铜灯里的火苗随着马蹄得得而微微摇晃着。盯着那灯光,阿愁不禁一阵走神。
便是重新做回秋阳,她想,她跟秦川之间应该也已经没有再走下去的必要了。散了,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大概也等同于死了,重新转过一世吧……
阿愁盯着那摇晃的灯光走神时,珑珠则看着她一阵恍惚走神。
当年被郑阿婶送进王府执役时,她阿娘就只教导了珑珠一句话:“谨言慎行。”
这些年,她一直照着那四个字行事的。她轻易从不对任何人下结论,也轻易从不对别人说一句本分之外的话。唯独对着跪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大脑袋的女孩,她曾两次主动开口劝过她。
第一次,是阿愁胆大包天地跟小郎并肩而坐,且还扶着小郎的手下车时。那时候,她当阿愁只是不懂规矩而已。可后来,随着几次小郎主动去找阿愁,忽然便叫珑珠觉得,阿愁那样行事,许不是不懂规矩,不定是使着些不入流的手段勾着她家小郎的注意罢了。
在王府服侍贵人多年,珑珠自然知道,贵人中有些人骨子里很有些“贱脾性”,一方面容不得任何人的一点忤逆,另一方面,又极爱看一些有个性的人顶撞他们——当然,前提是,对方得知道好歹进退,知道底线在哪。
可显然,昨儿阿愁那样当众踩下两位小郎的脸面,是越线了。
珑珠原当她又在使着欲擒故纵的手段,可回头想想,她越想越觉得不对。且不说她家廿七郎和二十六郎君平常都不是有那种“贱脾性”的人,只阿愁当众说出那些话,就该早想到夫人会有的反应才对——未来的三年,她可都得在夫人手下讨活呢!
这般一想,珑珠才终于相信了,这小阿愁果真是不愿意跟她家两位小郎有任何牵扯呢。
她家小郎自幼就是个体贴温柔的,他肯体谅阿愁,珑珠一点儿也不吃惊,倒是一向急脾气的二十六郎,居然也肯生生忍下阿愁当众的拒绝,这不禁叫珑珠多少有些惊讶。
想到她家小郎,珑珠的思绪不由往更远处飘荡开去……
服侍廿七郎这么多年,便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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