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红黄蓝绿的服饰中停留片刻,薛山拿起一套近乎纯灰色的运动装。
***
对开的两扇楼梯门轻掩着,隐约能听到门外方青野逗彤彤玩儿的大嗓门笑声。
他们就在这笑声中继续尴尬地站着。
陈逸有点懵,刚想说什么表达一下谢意,楼梯门被“吱”一声推开,探进来一枚黑茸茸小脑袋。
小姑娘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看看爸爸,看看医生阿姨,懵懵懂懂的,又把脑袋缩回去,关上门。
走廊的光线被关在门外。
陈逸舒了口气,终于开口:“谢谢。”
看着她身上松垮垮的病号服,腿上满是泥点的牛仔裤,和看不出颜色的运动鞋,薛山突然觉得——
少买了一双鞋子。
☆、16
她在道谢。
薛山说:“不客气。”
哪怕心中百转千回,但最终开口的,却只能是这三个字。
视线不经意相碰,陈逸浅浅笑了一下,目光柔和。
这个温和的笑容,似乎构成了这一方晦涩空间的主调。
平淡,温煦。
薛山低头看她的手,问:“手指头怎么样,没事吧?”
陈逸摇头,“没大碍。”
“多久能长得出来?”
“完全长好,得一个月吧。”
一个月?似乎时间有点长。
薛山问:“那你的工作……”
陈逸答:“之前打去院办说了情况,让我先休息几天再上班。”
“嗯。”
时间在分秒流逝,静下来后,陈逸想到另一件事:“对了,衣服多少钱,我回去拿给你。”
瞬间回到一板一眼的样子,薛山又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疏离感。
他说:“不用了,没多少,你先换一下看合不合适吧。”
考虑几秒,陈逸点头,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她在隔间里换上衣服,清楚看到了扯掉吊牌上的标价,开门出去。
方青野坐在轮椅上,彤彤坐在病床上,两人似乎在玩一个什么手指游戏,小姑娘看起来很开心,笑得很开心。
但是她的笑没有声音,远看上去,像是一部默剧。
薛山坐在床沿,目光紧跟着一脸笑意的小姑娘转动。
陈逸走近了,他抬眼看过来,稍一打量,觉得衣服似乎有点不合身。
“大了?”
衣裤长短倒是合适,但陈逸体型偏瘦一点,穿起来稍显肥大。
她淡淡笑了一下,“还好。”
方青野抽空瞟了一眼陈逸,眼里闪光:“哎哟,陈医生穿这衣裳还挺好看的,不错啊阿山,挺会买的。”
薛山没理他,从床底下抽出一条木凳,递到陈逸面前,“先坐一下。”
陈逸坐下后,讲了那对老夫妻的事。
听完,薛山有些惊讶,“挂在房梁上?”
那一带就两三家住户,都被大水冲垮了,老夫妻俩人挂在哪里的房梁上避难?
陈逸说,是阿婆的家。
当时她经过那里,通过屋顶崭新的瓦片分辨出是阿婆家,并没有心思去探究里面是否有人。
她也根本不会猜到,几乎被洪水淹没的房屋里,会有两名负隅顽抗的老人,紧紧抓住生存的一线生机,与灾难斗争,最终赢得胜利,等来了救援。
心中那股一直萦绕着的愧意,似乎也终于不那么强烈存在了。
一切很无奈,一切又都是幸运的。
她就是这种感觉。
疾病和死亡,迫使人产生一股沉重的敬畏,却也能使人感受到真实生命的可亲。
看得出来,薛山也很欣慰,从听到消息起,他抿着的唇边一直泛着笑。
又坐了一会儿,薛山跟陈逸商量起晚上的住宿问题。
薛山的意思,方青野行动不便,他留在这里陪夜,一来照应他,二来在医院里也能方便关注阿婆那边的情况。但是彤彤不方便留下来,希望陈逸能带着她一起去住外面的宾馆。
陈逸自然不会反对,但她觉得应该要问过小姑娘自己的意思。
薛山喊来彤彤,小姑娘犹豫着看了看陈逸,依恋的目光又落在薛山身上。
最终她点了点头。
***
走廊上,悬在天花板上的电子时钟走到了22点整。
小姑娘对方青野坐的轮椅很好奇,方青野索性把她抱在腿上,滚着轮子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彤彤乐得直笑。
薛山在身后提醒方青野不要胡闹,注意自己的伤腿。
能让小姑娘开心,方青野才不管那么多,再说了,就这点小病小痛的,哪能难到他?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了,晕在走廊柔和的灯光下,朦朦胧胧,像带着一抹童话色彩。
陈逸看着属于彤彤世界的那副画面,轻声道:“彤彤她,是会说话的吧?”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一句对他的叩问。
薛山愕然抬头,陈逸依旧把平静温和的目光留给渐行渐远的那两个人。
她似乎在等他回答,似乎又不需要他回答。
答案都在心中,答案都在眼中。
每一秒都过的很漫长,漫长到薛山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刚把彤彤接回来那段日子,回想起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不堪入耳的闲话,还有他们在背后讨论彤彤时,会用到的那个词语。
小哑巴。
良久,陈逸依旧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走廊上已经没有小姑娘的影子,但那幅画面,她开心笑着,没有任何声音的画面,确是真真切切烙印进了陈逸的心中。
她感觉到,身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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