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甚至还有叶昀。向远怕向遥拿自己的感情当儿戏,到头来,别人不在乎,吃亏受罪的是她自己。可是这一段时间的冷眼旁观,向远竟然越来越觉得,如果向遥真的选择了滕俊,倒也不失为一件太糟糕的事,至少滕俊的温厚老实,恰恰可以包容向遥的敏感任性。
没错,滕俊那时只是个小小的门卫,毫无出息,就算在江源,也处在员工中的最底层,向遥跟了他,势必过不上优渥安逸的日子——向远苦过,她曾经对自己发誓,绝不会让当年那些捉襟见肘的日子重复,当然也不能让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受苦。向遥再怎么跟她斗气,跟她过不去,她都有责任安排好这个妹妹的生活,才能向地底下的父母交待。然而现在的向远,已经完全有能力改变滕俊的境遇。
所以,在培训名额已满的情况下,向远特意要求人事部安排滕俊参加焊工培训。与其说她给了这个男孩一个机会,不如说她是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理由,也作为对他的一个小小考验。如果通过为期两个月的培训,从未接触过电焊操作的滕俊通不过上岗考试,那就证明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值得为他花费心思。
好在,滕俊的勤奋刻苦总算没有让向远失望。向远让他成为江源最炙手可热的焊工。继而又让他做了班长,这在外地合同工里即使说不上个独一无二,也算是个特例。为此叶秉文之流明里暗里没少表达过不满。甚至背地里谩骂她为了自己妹妹看上的一个小白脸坏了规矩。这些向远心中有数,可她都充耳不闻。她一贯识人极准,自认不会看错滕俊,滕俊或许没有办法如他堂兄一样聪明能干,成为向远的臂膀,但他的人品和做事的态度都让向远放心。只要他踏踏实实地干好自己分内的活,都算不枉费向远为他一番心思。即使他和向遥成不了,给他一个好的前程,也可以看作是向远犒赏滕云的一种方式。
可以说,当向远质问是谁带头打架,滕俊应声从人堆里走出来的时候。向远的脸上无异于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
滕俊向来在向远面前有些怯意,他避开向远的视线,说道:“对不起向总,我……我给你添麻烦了,可是我实在受不了那些人了。大家都是人,都干一样的活。为什么他们得到的远比我们多,还好像高人一等?这……这实在太不公平!”
向远冷笑,“世上哪来绝对的公平?你来江源也不是一天两天,有些事情早在你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那些人即使有不是,难道你跟他们打一架,就世界大同了吗?”
滕俊说:“以前我总以为,只要踏踏实实地干活,本本分分的做人,就能够活出个人样,现在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向总你也是知道的吧,现在车间里,每一个班都有几个固定工,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名义上大家一起干活,完成的定额全班平分,但是哪个班里累死累活的不是那帮外地合同工?那些固定工呢,他们就知道在旁边摸鱼偷懒,还指手画脚。这有什么办法,我们不干活就得滚蛋,可他们不用担心,他们不靠定额也不会饿死。好,你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我们也一直都在忍,谁让咱不走运,没他们的机遇,千里迢迢到这里只要能讨口饭吃,多干少干也就算了,可他们明明已经的了便宜,为什么还要欺负人?”
也许滕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本的不自在和胆怯正在慢慢被他心中的义愤取代。向远知道,他不是个好斗的人,必是那帮不争气的元老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点燃了这帮外地劳工长期累积的不满。
“二班开吊车的陈柱,我的老乡,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算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二班有两个吊车司机,可什么活不是他在干?有他在,另外一个本地司机压根就没上过晚班。陈柱也算在公司干了差不多十年,一个人养全家老小,今晚上的早些时候,他家里来人了,说他老娘在他租的棚屋里发了病,让他赶紧回去看看。陈柱当时从吊车上下来,赶紧跑去找他们班长,就像请一个晚上假,既然生产那么忙,他问班长能不能打电话让另一个吊车司机顶顶他。结果呢,他们班冯班长在分工房里跟我们的一个焊工在喝酒吃花生米,不肯批假,也不愿意打电话叫人来顶班也就算了,还把陈柱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什么外地人就是奸猾,想着法子偷懒……谁没有爷娘老子,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谁愿意拿老娘的安危来说笑,陈柱当时急昏了头,就提高嗓门跟他们班长理论了两句,就为了这么两句,那个姓冯的劈头盖脸就骂个没完,从分工房一路骂到车间还不罢休。他是喝多了两杯,不过即使在清醒的时候,他拿我们当人看吗?他们这些本地大老爷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人看!”
“所以你就带头打了他?”
“我没打他!”滕俊捏紧了拳头,“他叫骂到车间里,还一直发着酒疯推搡陈柱。陈柱受气惯了,就知道赔不是,连手都不敢还一下。我们在旁边的人都觉得看不下去,当时我离他们最近,见那姓冯的推搡陈柱的力气实在太狠,就帮陈柱挡了一下,我哪知道他叫得跟疯狗似的,实际上就是一只软脚虾,我都没想过伤他,他自己站不稳,绊倒地上的钢筋摔了一跤,一站起来,什么话都不说,抡起根钢条就朝我和陈柱打。手指粗的一根圆钢啊,以他那玩命的力度,打到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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