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个字像六把匕首,一支接一支地刺到叶央心底去,击垮了她的气势。
“如此一来,我们的火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老将军,即将到来的短兵相接,还望您指挥。”清点战损等善后工作一并交给邱老将军,叶央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去找商从谨要他暂停配制火药了。
别说天降大雨,就连空气中的湿度稍微高一点,火药的杀伤力便会大大减弱。她对此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还是把致胜关键放在别处的好。
库支人擅长的是马战和肉搏,真刀真枪地拼杀大祁的胜算必定不大,如今叶央的法子将作战手段变成了己方擅长的远攻,让库支人吃了个大亏,本以为能继续维持下去,可是……唉,天公不作美。
叶央想了想,短时间内绝对做不出可以在水中燃烧的引线。如此一来,近战才是最可行的办法了。
无数个不好的消息里,唯一的好消息是防守战中大祁将士的伤亡率很低,这让她稍微宽心了一些。
大半将士驻扎内外城郭之间的空地上,一部分住在内城边缘,叶央轻车熟路地往内城的一个小院子里走去,商从谨因为怕配方泄露,只带着几个亲信将硝石硫磺混合,是在配制火药。
“省省吧,邱老将军说马上回下雨,再多的火药都起不到作用。”叶央还穿着战时的轻甲,垂头丧气地闯进来,“我们做不出能防水的引线,再说水汽弥漫空气潮湿,火药也发挥不了作用。”
就像临出门时扭了脚,一桌子山珍海味突然被扬了沙子,着实让人沮丧。
商从谨没有丝毫王爷的架势,正半跪在地上将油布上的粉末收集起来,和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闻言道:“材料都弄来了,总不好半途而废。”
他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贵为皇子却因为拥有的不多,所以相当执着。
“没用。”叶央丢下两个字,在商从谨旁边蹲下,嗅到火药的气味刺得脑仁儿疼,闭上眼伸手掐了掐眉心,“……没用啊。”
商从谨一言不发,沉默着把手头剩余的工作完成,撑着地面站起来,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已经有了成人的模样,眉眼长开褪去稚气,对叶央说话时有了几分教训的意思,“在库支来之前,总能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了!”不知道为何叶央突然暴怒,下意识觉得旁人能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安慰自己,商从谨却不行,登时站起来双手扣住他肩膀怒道,“没有办法!斥候来报说库支在雁冢关口扎营,越来越多的敌军进入关内,我们只能一刀一枪地去拼了!”
商从谨没有动作,在空中捕捉到她的目光,牢牢地看住,“……那就拼啊。”
“这不是我们的强项,而是敌人的!我问过邱老将军,也看过爹爹的手札,从建朝前我们和库支马战就几乎……没有赢过。”叶央吼着吼着就心虚下来,不再同他对视,商从谨的眼睛漆黑发亮,看久了会发现他眼底澄澈一片,是隐藏在杀伐之气下的柔软。
“可曾经雁回长廊还是属于我们的,库支也被打得消停过几年。在你把火药制成武器前,所有的将士们都是如此拼杀出来,我们也赢过!”眼神柔软声音坚定,商从谨像哄着背不好诗文的孩子一样,又比单纯的哄小孩子多了几分信任,“你已经做到了,在大祁历史上,还没有哪一场战役伤亡率如此之低。”
下雨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没了太阳,天气凉快之中的闷热也不甚明显。叶央定了定心,挨着墙根坐下了。
小院子是叶二郎来游说的时候随手买下的,总共三间大屋子能当卧室,厨房和柴房都挺干净,东西也很齐全。原主人打算离开晋江城另择居处,就把院子便宜卖了,叶二郎到底是娇生惯养了将近二十年,不大住得惯帐篷,得了机会就想自己找住处,不料进城后又要负责安置伤兵,又要和大商贾们周旋,一直没得空。
他自己还是伤员呢,就拖着不灵便的右臂到处跑动了,这院墙很高不易被窥视,就便宜了叶央和商从谨,又因为离外城郭近,他们干脆在空地上摊晒火药调配,再一罐罐地装好。
“宫里……圣上是什么意思?”甫一坐下叶央就觉得墙根处潮湿得厉害,手一摸果然如此,看来真要下雨,心情更差,提起皇帝的语气就缺乏了必要的恭敬,“皇上想让我们一并拿下雁回长廊,还是先守住晋江城再做打算?”
“后者。”商从谨想都不想就回答,又补充一句,“至少三年,最好让库支不敢再犯。”
叶央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眼神放空看他把调配好的火药用隔绝水汽的油布裹好,一袋袋运进屋子里。
不能怪皇帝要求低,只是国库实在没什么余粮了。当了兵才知道不容易,《孙子兵法》有云:“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战时养活十万将士至少耗费千金!不仅如此,负责押运粮食的后勤等人也要吃饭,叶央计算过,目前皇帝召集兵力攻下库支,要养活包括后勤和伤员在内的花费至少九百多两黄金……还是每天九百多两!这还不包括因为战士们都去打仗而耽误农活,造成的间接损失。
再加上损耗的兵器箭矢,帐篷衣物……哪怕是太平盛世国库充盈,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叶央想尽快拿下战争,可现在不得不陷入僵持的状态中。
她叹了口气,总算接受火药不能用的事实,那就必须改变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思忖片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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