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送阿央呢?”商从谨回头,淡淡的声音飘过来,“是我……亲手把她推上这条路的啊。”
他还没忘记在紫宸殿对皇帝说了什么,当叶央出去后,商从谨的字字句句几乎到了逼迫的地步,末了发问:“父皇,是叶骏将军用血肉铸成雁冢关这些年的安定,您就当真不欠叶家什么吗?天子一诺,您难道忘了许诺过叶央什么?”
龙椅上的人是大祁天子,他当然不欠任何一个人的。可小儿子这句话却如一把利剑刺进他心底,让皇帝五指发力,握紧了扶手。
景州叶氏满门忠烈,自建朝时就是天子最好的助手。叶骏年少时与他相识,两人年纪相仿,虽是君臣,感情却更胜兄弟。
然后皇帝做了什么?
库支窥伺大祁疆土已久,与其不死不休的一战迟早会发生,可大祁的国力负担不起长久的征战,那年叶骏将军回京述职,临走时领到的命令不是守住边疆,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雁冢关!
没错,是雁冢关。
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开战,倾尽国库所有也胜不过凶恶的库支人。前朝的领土没有雁回长廊的部分,那是建朝前太-祖皇帝打下来的——打下来,却守不住。为今之计,只有暂时放弃雁回长廊六城,消磨尽库支的部分力量,将其拦在雁冢关外,待国力强盛时彻底清扫库支,再一举夺回!
他是天子,他考虑的应该更多,只有派出最善战的将军,才能完成他的期望。于是本该调回京城的叶骏将军又去了西疆,用一缕忠魂换来了大祁近五年的安稳。
或者说,是一缕忠魂加上叶央才换来的。
大祁毕竟力不从心,几乎靠天命才守住了雁冢关。其中起到至关存亡作用的,当然是叶央九岁那年拼死放的一把火!
这件事一直压在皇帝的心底,深到几乎忘记,如今被商从谨问起,立刻翻涌得无比清晰。如今西疆又乱,就由好兄弟的后人,替他继续去守罢。
——真没想到,完全继承了叶骏将军兵法谋略和武学天赋的,会是他的女儿。
不,仔细想想,那种天赋在叶央七岁时就已经初露锋芒了。
“见过陛下,我要神策军。”七岁的定国公之女瞳仁澄澈明亮,说话时还奶声奶气的,却口齿清晰,已经显出过人之处来,端端正正地行礼。
那时候皇帝眉心的皱纹还没那么深,瞧着就年轻许多,也更和善,正在窥仙池的凉亭里吹着风,含笑问她:“那你还没告诉朕,为什么要打言堇呢。”
他不爱管小儿子,不代表皇子被揍了一顿还不闻不问的,只是揍人的是皇帝的爱将也是兄弟,肯定不会太过责罚。事情闹得有点儿大,正好皇帝又得了空,在凉亭散心之余干脆断一断两个小朋友的怨仇。
“言堇说女子不可为将,我便问他,是怎么个不可法?”小叶央挺直脊背回答,“女子天生不如男子气力过人,硬要她们去打仗实属强人所难,就像让男人去织布绣花一样荒唐,这点我承认。可只凭这一处就断言说所有女子都不能为将,的确太过偏颇。路是自己走的,和是男是女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想从军,想当个和爹爹一样的将军。”
“嗯……”皇帝沉吟一声,不置可否。
“所以陛下,我想要神策军。我爹爹现在为您守西疆,我日后也为您训练神策军,我已经学了半部《六韬》了!”小叶央说完,又嘟囔着别的什么,“明明说七岁分席,我已经七岁了,我不想和那群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坐一块儿。”
七岁分席是约束世家大户男女的规矩,新贵中倒没几个照做的。叶央每一句话都以“我”开口,可见这只小老虎唯我独尊到了什么地步。
叶骏将军,似乎养出了个不得了的女儿呢。
皇帝看看满脸阴沉委屈的小儿子,打趣着开口:“你若日后真有了为将的资质,朕就将神策军,交到你手上。”
那天的当事人除了皇帝,也就只有商从谨和叶央。随口的一句戏言被人当了真,天子不知道该不该履行承诺。
他想不通,明明小儿子不希望叶骏的女儿去西疆的。
其实很简单。“我想从军”,这是叶央的愿望,商从谨也只好帮她完成愿望。
大祁存在了多久,辈出武将的叶家也就存在了多久。而在这些年里,定国公府声望直冲云霄的原因,只有赫赫战功,不像其他权贵,为了巩固势力,总要让一两个女儿嫁入皇家。
从建朝起,叶家没有一个女儿成为皇妃,他们无需用这种方式巩固地位。姓叶的女儿骄傲随性,不适合过那种束缚的生活,更多的是嫁于家世相当的文官武将,随着外放离京过潇洒日子去了。
现在定国公府势不如昨,“结姻”是不是能作为保证荣华富贵的一种方法,被叶家所用呢?
商从谨是封王的皇子,每年有大半的时间离京游荡,相信不会拘束叶央。但他不能提出来,甚至连隐晦暗示都不可以有。
他当然可以这么做,那却不是她想要的。
嫁给皇子固然能让叶安北最快地获得升迁资格,解决定国公府来日的颓败,但不能让叶央报仇,更非她所希望。
毕竟七岁那年叶央就说了,她是要从军的。
所以商从谨能做的,只是坐在府中叹息:“怎么办呢……是我亲手把她推上这条路啊……”
☆、第63章
大祁镇边共分三军,镇边南北二军约七万人,南军招抚夷人,绥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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