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心?”
徐柔则怕毕氏,丫鬟却不怕,大不了被打骂一顿,丢到下房做粗使丫头,又不是没做过。
“夫人,您也是丰则少爷的亲生母亲,丰则少爷也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怎能这么狠心?现在莫说是陈青少爷请来一位高僧,就算陈青少爷本人来治,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可能,都不能为了面子推却,推却了,您又得不到什么,反叫少爷断了希望。”
话虽浅显,却直戳要害,直刺毕氏心底脆弱的自傲和自卑。
“我看你是反了!”毕氏大怒,正要发落大放厥词的丫鬟,却见身边的女儿身子一矮,竟直直跪在自己脚边,眼泪簌簌而下,似已忍了许久的泪意。
“娘,求您了,就让他们进来看看吧,若是成了呢,莫说哥哥此生有望,就是爹娘也有依靠。”
毕氏也红了眼圈,叹道:“唉,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岂是那种只在意自己将来是否有靠、全不管亲生骨肉的人?只是骨气不似别的,一旦折了,就续不起来了……罢罢罢,你做主吧,反正我也老了,过几年说一不二的还不是你们?”
徐柔则已不管她后来那些絮絮叨叨,抹着脸上的泪痕一骨碌爬起,就去为陈青启门,生怕晚了一刻,母亲反悔或是父亲突然从衙门回来。
···
陈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徐柔则最狼狈凄楚的模样,鬓角都被泪水沾湿,松松垂下,我见犹怜。
也正是四目相对时,徐柔则才从急迫的慌乱中清醒,发觉自己失态的模样全部落入陈青眼中,更为慌乱地掩饰,强笑道:“是……是表哥啊。”
陈青并未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走进院门,只是在错身时,徐柔则隐约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可怜,又像是自责。
陈青身后是四个小厮抬着的步辇,上面坐着一个苍老的僧人,身上的□□极旧,人也极虚弱,面上布满令人望而生畏的皱纹,像是被刀划开又愈合的丑陋疤痕,唯有一双明净的眼睛异于常人。
“这位就是……”徐柔则怔怔道。
陈青道:“这位是慧明禅师。”
虽然久居深闺,因为常与冉念烟作伴,徐柔则也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尤其是京城第一名刹潭柘寺的方丈慧明禅师,他的名号可谓是无人不晓。
独自在房中饮泣的毕氏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走出房门,看看陈青究竟要玩什么把戏,没想到他竟请动了慧明禅师。
传闻慧明出家前曾得名医指点,手中金针可令死人复生,这些也都是传闻,不过十年前定熙帝病重,太后宣他入宫诊治,明明是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痼疾,经慧明禅师调理竟在半月之内痊愈,也足以称为奇迹了。
只是自那之后,慧明禅师便退隐山中,再未出现在世人面前。
毕氏还想说些奉承的话,却见小厮们已把人抬进房中,又慢慢扶到徐丰则榻前,只见那只衰老的手缓缓搭上徐丰则的手腕,试探脉搏,可徐丰则依然无动于衷,好似心绪已全然不在此处。
“把禅师的金针拿来。”陈青道,小厮们便奉上一卷卷轴似的针囊。
继而,母女二人被请出房间,慧明禅师开始在房内施针。
“这……能行吗?”徐柔则不安地询问。
陈青一边饮茶,一边道:“放心,除了慧明禅师,世上再无人治得好。”
“若是连慧明禅师都治不好……”徐柔则又道。
陈青刚被杯中的陈茶搅乱了心情,抬头见她蹙起眉头,顿觉可怜又可爱,笑道:“若是连慧明禅师都治不好,也就可以死心了。”
的确,事到如今,谁能保证徐丰则一定能再次站起来?亲人们所求的无外乎心安二字——把所办法用尽了,即使毫无效果,也算对得起徐丰则,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毕氏冷笑道:“你怎能请得动慧明禅师?我看你年纪小小,莫不是受了奸人哄骗,知道你父亲在内务府供职,家财颇丰,雇来一个老骗子诓你。你给了钱倒不要紧,就怕治坏了我们丰则。”
徐柔则早就料到母亲会这么说,无奈道:“娘,表哥也是一番好意,再说我瞧那位禅师一举一动颇有风度,不像是骗人的模样。咱们在这儿胡说也就罢了,别被禅师听到。”
毕氏翻了个白眼,道:“我也盼着是真的,丰则到底是我的儿子,治好他我也就有了盼头。”
陈青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却不得不压着厌烦赔笑。毕氏最喜欢被人奉承,如今看陈青对自己很是恭敬,正好填补了多日以来被人轻慢的酸楚,口气也渐渐和蔼起来。
槅扇中还在施针,无人进出,静的出奇。
徐柔则听母亲侃侃而谈听得气闷,默默来到院中闲步,本为散心,可看着满目凋敝,不免伤心,默默祈求兄长真能好起来。
忽觉身后有脚步声,竟是陈青来到自己身边。
“多谢了。”想起方才在门口的情形,徐柔则还有些不好意思,故而羞涩地笑笑。
陈青也回以一笑,道:“没什么。”
徐柔则不是呆子,怎能不明白一向精于算计的陈青绝不会无端帮她这个大忙,又想起冉念烟的劝告,叫她适时找个好归宿。
可为何她脑中浮现的却是那日假山上,在她摇摇欲坠时,柳齐及时出手,和从他手中递来的染着暗香的海棠花枝呢?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了。
陈青笑道:“我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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