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放心地叫小二引路,出门雇车。
那掌柜人过中年,做了半辈子营生,虽不十分老实,但也妥帖谨慎,心说横竖今日没生意,不如亲自上去听候那位小姐差遣,方才见她是被店里沽酒的妇人搀扶进门的,应该是腿上有伤,有他在,端茶递水也方便,总比粗手粗脚的手下可靠,也免去得罪贵人的忧虑。
冉念烟正想寻个人打听夏师宜和琼枝的下落,可巧掌柜自己撞上门来,便让他进来说话。
“小姐有什么吩咐?”掌柜满脸堆笑,手上已在倒茶,可任谁也能看出他笑脸下掩藏的沮丧。
一天只有一单生意,西北打了仗,以后几个月日日如此,岂能不沮丧?
冉念烟昨夜睡不安稳,正好喝茶提神,问道:“掌柜的,我且问你,昨晚镇上可有生人?”
掌柜道:“双桥镇地方虽小,却是运河和通惠渠的岔口,天南地北的商贾来来去去也是家常便饭,不知小姐说的人是什么模样?”
冉念烟道:“可有突厥人来过?”
掌柜擦着汗道:“小姐是能掐会算不成?的确有。”
冉念烟道:“他们现在在哪?可曾挟持了什么人?”
提起昨晚的突厥人,掌柜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他们?怕是已经在锦衣卫诏狱里‘弹琵琶’了,也是这帮贼人找死,先对镇国公的京军大营下手,又来咱们双桥镇搜城,可他们哪知道咱们这儿可巧来了位大人物,身边光是绣春刀就有百八十条,小姐是不知锦衣卫的厉害,百八十个锦衣卫可不是百八十个兵丁,那可是万里挑一的人精,若是放在军中,论起文武韬略都是能做将军的。”
冉念烟听他说了一通无关紧要的漂亮话,心说难道是滕王身边的人?不会的,滕王已回军营做他的活幌子——为的是鼓舞士气,他身边的锦衣卫怎么会在双桥镇。
“带了这么多锦衣卫在身边,这位厉害的大人物又是谁?”
掌柜道:“是司礼监的秉笔大太监刘梦梁刘公公啊,怎么,小姐听没听说过他?”
酝酿了半天,原来是个阉人。
可刘梦梁的确不是普通的阉人,所谓司礼监,便是专为皇帝代笔批红,乾宁帝早年间励精图治,如今年事日高,渐渐沉迷于炼丹修道,也将政务抛开,寻常事务都放权给司礼监决策,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了实质上的宰相。
只是如今的掌印太监郭诚已年逾古稀,如风中残烛,朝不保夕,他手下的八名秉笔太监中,属刘梦梁最年轻却最得重用,又是他的义子,朝野议论纷纷,说郭诚迟早要将衣钵传授给他这位义子。
刘梦梁这样的人怎么会随便出宫,想必是受了谕旨,调动锦衣卫,明里护送滕王,暗中监视滕王和徐衡的动向。
掌柜觉得她八成不了解朝廷的事,自言自语道:“刘公公抓了这些突厥人回去,陛下必有嘉奖,前途不可限量啊。”一边说,一边后悔刘梦梁在镇上时没寻得机会和他攀攀关系。
冉念烟道:“有时功劳太大也不是好事。”
这是什么意思?掌柜颇为意外地看着冉念烟,只听她接着问道:“那掌柜的可否知道,除了抓走了突厥人,刘公公可还带走了什么人,可有人死伤?”
掌柜道:“当时正是深夜,家家闭户,便是醒着的,一看东边大火,街上刀光剑影,也不敢出门,我的店铺临街,偷偷看了一会儿,死了几个突厥人而已,其他的也看不真切。小姐可是有亲人在刘公公手下做事?”若是如此,倒真是个贵人。
话才问出,两个将官已经回来了,说已雇好了马车,请冉念烟启程。
她怕进了公府大门后,母亲再不许她出门,可眼下正有一件事不得不做,不如先办完了再回去。
她请将官带她去一趟侯府,他们也是冉靖的部下,自然应允,冉念烟让他们请洪昌出来说话,两个将官虽然答应,却再三嘱咐不要耽搁太久,他们还要赶回营,后天一早大军就要开拔。
看来火器库虽则被毁,却依旧挡不住西行的脚步,只是火器库被焚,徐衡最擅长的火器战术施展不开,不知京营区区三步兵,数千骑兵,能否挡得住突厥的铁骑。
洪昌出来了,先在马车上见礼,冉念烟也不客套,长话短说,命他托人脉留意刘梦梁宅中的情形,他虽是中官,可是大梁的宦官但凡有些脸面的,都自掏腰包在皇城附近置办宅院,家里也雇佣小厮,这些小厮多半相互认识,倘若打听到琼枝和夏师宜的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洪昌应声,顺便将新的账册呈交过目,冉念烟收下后才回到公府。
流苏、奶娘、郝嬷嬷、从南府过来的喜枝、管事娘子周氏早已在门口迎候,另外几房也派了人来,见冉念烟腿上受了伤,流苏立即叫来事先准备好的肩舆,将她抬回梨雪斋,临离去前冉念烟嘱咐郝嬷嬷招待两位将官用茶饭,他们推说军务紧急,上马掉头就走,赶车的结了银两后也自行回到双桥镇。
回到梨雪斋,不需多想,母亲一定是在菩萨面前念经祈祷,自从薛自芳被逐出侯府,母亲便噩梦缠身,梦境的内容十之八、九和两个未出世便早殇的孩子有关,也是为此,母亲变得更信神佛,若能求得内心宁静,倒也不失为一种可靠的寄托。
也正是由于这个缘由,母亲对待事物较之从前平和许多,见冉念烟受伤归来,只是将她安顿在床上,嘱咐几句安心休养,并未过多责怪或是刨根问底,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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