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似乎并没有在听纪云说话,他只是自顾自地摆了摆手:“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纪云道:“臣听说,那冷宫与皇城偏远处,在那住着个三五年,活人也同死人没有太大差别。”
孟楼道:“我以为父皇当年会在陪葬的名单上增添上那曲太妃的名。”
纪云又道:“入陵那是极为荣耀的事,曲太妃本为罪臣,按规矩是受不起这个恩典的。”
“嗯,”孟楼听着纪云说的话,就好像真的被他说服了似的,随手将旁边的折子往旁边一搁似不准备再做处理,又沉默半晌,方才道,“可惜了。”
至于“可惜”的是曲太妃那倾国容颜却落入冷宫的下场,还是“可惜”她没跟着先帝爷死个干净,这其中的真相就恐怕只有孟楼自己才知道了。
这件事最后的解决方式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了了之。
然而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没有人能猜到,白术只知道的是,这一天她迎来了作为临时工之后的第一次加班。
这加班,加的还不是一般的班,是跑到那些新进宫女的榭角宫的房顶上去蹲墙角——万岁爷叮嘱得相当详细:去房顶上蹲着,身上揣个小本子,里面的人说了什么话,什么时辰做了什么事,与什么人通信,信上写了什么,用的哪种方式传递书信,是否还夹带其他物品等细节一一巨细。
白术觉得,倘若不是做了皇帝,孟楼倒是个天生搞情报的好材料。
按理说,锦衣卫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不像是那些公公,大家的下面都还好用得很,所以让他们跑到后宫去蹲墙角这事儿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适,弄不好就惹一身子腥,于是这辣手活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下面还暂时没那么好用”的白术脑袋上,用纪云的话是:“听说你昨儿个爬大理寺的墙和树爬得可快了,蹭蹭的,爬个榭角宫的房顶又有什么难的?”
“……”
白术想说她压根就没爬大理寺的墙,君公公的嘴怎么那么碎,这才多久,搞得和全宇宙都知道了似的!
不过这时候在说什么都显得意义不大了。
傍晚,她吃饱饭一抹嘴,随手从云峥的书案上摸来一本空白的小本本,又去厨房里捡了块碳做笔,换上夜行衣就准备出门,临走前想想不对,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万一出事死都不知道为了啥死多冤枉,于是又收回已经迈出了门槛的脚,转过头眨巴着眼问纪云:“……我有些不懂,曲家的人还健在和我今晚去蹲墙角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纪云说,“有本事出门左拐自己问皇上去。”
白术当然没那个本事。
她又将视线转向了云峥——云峥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在吃自己的馒头,白术总觉得在那张漠然的脸面之下似乎藏着一些真相,但是云峥不说,她也没那么狗胆问,只好捂好了怀里藏好的东西,悻悻转身离去。
借着夜色七手八脚地爬上榭角宫的屋顶,蹲在屋顶,看着满天繁星,听着屋内小姑娘们莺莺燕燕,白术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一丝酷炫——同样是年轻小姑娘,底下的姑娘就只知道吃啊喝啊玩的,但是她就不一样,她在这形影单只,享受无边寂寞,唯星辰相伴,蹲房顶。
一看就是要做大事的人。
白术摇头叹息为自己喝彩,一边伸出手扒拉开一块房顶瓦片,屋内橙黄的光透了出来,坐在房顶上的瘦小身影蹑手蹑脚凑过去,像个变态似的伸一只眼睛往屋里看了看,这会儿陆双正和银铃坐在桌边吃餐后点心聊天,白术收回目光,将怀中的本子以及炭笔掏出来放在光源边上,然后撅着屁股开始刷刷书写——
于是第二天。
一本被揣得皱皱巴巴的小本子就放在了天德帝的面前。
翻开里面,先是抖落炭灰无数,只见白纸之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一大排记录着——
戌时三刻:开始记录(记录员:二十八)。
戌时四刻:孙银铃与陆双共进晚膳。
亥时一刻:赵氏小女闯入,吵架,推搡陆双一把,期间伴随口头人身攻击若干(点评:相当精彩)。
亥时二刻:还在打架。
亥时二刻:打完了,孙、陆二人联手取得胜利。
亥时三刻:陆入厕,比常人之较用时略久,目测需调养肠胃。
亥时四刻:陆、孙二人沐浴,特殊情况暂停记录,非礼勿视。
亥时四刻:孙问陆,今日是否还需伺候皇上,陆说没听着传唤,孙说那我今日在你房歇下可好,陆说好,孙高兴,陆也很高兴,不过是正常合理范围内的高兴。
子时一刻:卸妆,拆发,睡觉。
子时二刻:睡熟了。
子时三刻:今晚星光璀璨,明日必为晴空万里好风景。
流水账洋洋洒洒,记录了三四页,真正算是做到了所谓“事无巨细”,天德帝囧着脸将手中的小本本反到记录了字的最后一页,在那感慨昨日星辰璀璨的废话之后,以极丑之字扒着一块龙飞凤舞的记录员签名——
都尉府,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临时工):二十八。
第39章
白术加了班,交了记录薄,迈着蹲了一晚上快蹲成罗圈腿的两条小短腿一路凶神恶煞地杀回都尉府,胡乱喝了一碗小米粥,什么味儿都没尝明白,一想到一会儿还要正常轮值她的脑袋和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似的突突的疼,一边叹息着这锦衣卫的活真心不是人干的,一边爬回房间扑倒在床,脑袋
喜欢原来你不是请大家收藏:(m.66dshu.com),66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