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面前,却不需再蛰伏。
看!便是天之骄子又如何?现在还不是畏缩如狗!总有一天,那些碍眼的人都会匍匐在她面前哀怜祈命。想到此处,翠衣不动声色的瞟了紫苏一眼。
红颜易老,看这小狐狸能得意几时!
紫苏自始自终都是清醒的,翠衣进来时她本有机会遁入洞中,可身体自发产生的恶心感让她错失了良机。
这里应是个积年的溶洞,洞内似空间极大,还有水声,丝丝凉风里还夹着淡淡的松香。没有阳光,松树可是无法生长的,所以这洞定是有出口。眼下向外逃已是不可能的,但向内呢?
紫苏特意放软了身体倚在那两名兵士身上,寻找时机,而这时机应当在吕师圣身上。可若要她向吕师圣求助,便是做假,紫苏也做不来。光只想想,胃就开始翻腾。
可吕师圣却是憋不住了,他筹谋几月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这如何忍得。宋鑫若是狗,那阿里海牙却是个连狗也不如的东西。一个回鹘儿,番邦夷奴,竟也敢肖想他的阿苏。脑中电闪雷呜间,身体却是先发行动了。
当胸一脚把那粉头踢翻在地,手中的大刀向那两名兵士逼去。那两名元兵忙丢开紫苏,拔刀迎战,却已是失了先机。紫苏却趁机自火堆中抽出根粗柴擎了,三两下便跳进了洞里。待翠衣嘶声叫着“人跑了”时,吕师圣却只能看见个忽明忽暗的光点了。
紫苏一路是跟着风来处跑的,行至无路处便勾着岩柱钟乳向上攀。听着拖沓的脚步声近,她却是越发镇定下来。扯下皮袄面子,取出怀里捂着的紫草膏,想及宋鑫泪差点流出来了。
亮光渐近,紫苏忙把衣面子全用紫草膏抹了缠在那根粗柴上。火焰摇了摇,又燃起,这时吕师圣等人也追至岩柱下了,举着火把照了照,便笑道:“阿苏你还想往哪儿逃,这洞里攀得再高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想学了蝙蝠飞出去不成。”
紫苏却是似若无睹般,擎着火把,手脚并用接着向上爬,她闻着松香的味儿似更浓了些。
翠衣这会儿才跌跌撞撞的举着火把走过来,看着顺岩壁往洞深处爬的紫苏终是停下脚,也不知是庆幸或是失落,不甚在意的冲着身后兵士吩咐:“去寻寻,有无其它出口。”
翠衣走了,远处阿苏的身影也已渐渐隐没在奇形异状的怪石群中。吕师圣看着眼前的石林突觉极恐,只觉眼前所视极似他内心的那鬼鬼幢幢。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他竟不敢再视,只能狼狈不堪的退至洞口。再见火堆时,那恐意才渐消。
两人带着兵士在洞口守至天明,也未见人出。再派了人进去寻找,也是一无所得,那阿苏竟真似飞天遁地了一般。
洞中的紫苏自离了吕师圣的视线,也不知自己行了多久。火光映射下,有巨大的华盖宝顶泛着金光,有银鳞闪闪的石笋如通天宝塔矗立,更有钟乳帘幕无重数。洞顶亦是光怪陆离,倒悬的石林石山如千锋怒指,似乎稍有异动便能坠下般。
紫苏便在这石林间攀行,偶或失手,便有碎石滚落。洞内又湿又潮,不时还有水珠溅下。几次紫苏都滑跌了下来,火把灭了,衣袍也浸透了水,裹在身上更难行进。
黑暗总是能把恐惧与脆弱无限扩大,紫苏又冷又饿又怕,终忍不住坐在原地流起泪来。
也许宋鑫已经死了;也许这洞就算有出口也是极端狭小、或是无法到达;也许她已经死了,行走的只是个鬼魄;也许永远都没有人知道她死在这里。那她这般挣扎拼命究竟为何?是为着死得悄无声息,还是死得更加难看?
一念悲起,身上所有的支撑的气力也便全消了。紫苏仰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身是凉的,心是凉的,连头脑也渐渐凉下来。她觉得自己像一缕游魂,躺在忘川河畔,整个人变得空渺起来。
这样静下来,眼睛反倒适应了洞内的黑暗,也能看见点或深或浅的影子。面向她的洞顶似有片白点,还有轻微的振动翅膀声。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仙鼠?
紫苏惊得一下坐起,气力也一下回来。记得《抱朴子》有云:千岁蝙蝠,色如白雪,集则倒悬,脑重故也。此物得而阴干研末服之,令人寿万岁。宋鑫若服了,或许有救。
她仔细端详,虽看不清,却心向意动。立马脱去袍袄棉裤,只着贴身小衣并长裤向上攀去,一时身轻如燕。那洞顶蝙蝠也被惊得窜起,朝一个极狭的钟乳瀑布后飞去,紫苏紧跟不放。路渐行渐平,松香渐浓,可紫苏全然不查,她眼里只有面前那急速窜飞的仙鼠。
果真是浑身雪白,其中有只双翼张开足有一尺长。别的太小不易捕捉,这只大了,飞起倒不如其它同类灵敏。眼看它马上要飞出洞外了,紫苏向前一扑,终于把它压在了身下,可自己也被这股冲劲带着半个身子都滑了出去。
耳边是雷呜般的水响,湿雾喷了她一脸,傍晚的斜阳射在水雾上,竟架起两道七彩的虹桥。瀑布下的碧水潭里泊着两只小舟,其中一只舟上的小孩还跳着向她挥手。
谁家的小孩,是缺心眼了吗?舟上又不是陆地,这般跳那舟还能停得稳?果然,水潭翻起朵白花,那小孩掉水潭里了。
宋甲坐在舟上看愣了神,突听他家大人虚弱的说道:“这……便是我的阿苏,准你们再看一眼。”
原来宋甲在竹林镇等待宋鑫等人时竟遇上下山采买杂物的蒋大郎,攀谈了几回便确定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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