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铁青了面色,憋着气应了下来。
周母不让冯至回宾馆开车,疾步朝寺庙走去,说道:“总共就这么点儿路,走着去才有诚意。”
冯至连连说“是”,缩小步子亦步亦趋紧跟周母。
走至一条偏僻街道,拐了个弯就见一道小路直直通向前方。小河上漂浮着油污垃圾,岸旁的土壤里载着一株株青菜,在烈日下萎靡不振。
周母突然收步,侧睨着冯至说:“我从这儿开始拜,你呢?”
冯至不解,“什么?”
周母瞟他一眼,立刻跪了下来,伸臂趴伏,再弯臂收势,起身重复动作,接连三次后才继续前行,走了三步又停下,继续之前的动作。
冯至错愕的喊了一声,见周母不悦瞪来,他连忙阖上嘴,面色古怪的瞅了她半响,咬了咬牙,立到她身旁愤愤跪下。
冯至人高马大,跪地时能将灰尘石子激起三分,学着周母的动作笨拙拜伏,还需跟着她振振有词轻念保佑的话语,光天化日崇阳迷信,羞红了他一张老脸,偶尔有人路过,便直直得盯着冯至猛瞧,就差没拿手机摄录下来。
这一条小道时常有上了年纪的阿姨大妈们虔诚行跪礼,却从未有过男人,尤其是年轻俊朗的男人做这些事,冯至难免成了异类,招来侧目也不足为奇。
完整的一套动作下来,冯至面红耳赤笔挺站立,见周母隐隐露了笑意,他松了口气,转眼又含了半口梗在喉间,他直楞楞的瞧着周母继续跪地动作,起伏间干脆利落,仿佛早已做惯,他眼角不禁抽了抽,头痛抚额,继续跟上。
待裤膝处磨得泛白,膝盖微微泛痛,冯至才见到了期盼一路的寺庙,狭小普通,跨进门槛后是一间饭堂,再往里走便出了屋,正前方的正殿终于出现在面前,冯至大汗淋漓,压制着怨怒随周母叩拜。
周母带着他走到侧边的文智菩萨面前,“你要虔诚的说,保佑能能考上事业单位。”
冯至笑应下来,嘴里念念由词,心中却说着反话,只望菩萨让周能失利,他日后再来还愿答谢。
近午时周父来电,周母走出正殿接听,侧间正在举办法会,前方食堂已设下斋宴,周母挂断电话后对冯至说:“她爸爸说她中午在学校附近吃了,那咱们就不回去了。”
冯至一愣,“那我们去哪儿?”
周母指指侧间,“去听法会,也好让你净化一下,中午我们就吃斋。”顿了顿,又说,“对了,先去捐些香油钱。”
冯至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重拾笑脸紧随周母。
他们二人各存心思呆在庙中整整一日,周能坐在考场上奋笔疾书。职高的教室里都未安装空调,电扇咔吱咔吱的作响,有人心浮气躁,有人心平淡定,三点钟铃声准时响起,人潮源源涌向大门。
周能走至门口,正想往家中打电话,前方已有人朝她挥手:“能能!”
周能眺目望去,甘宁泉立在车头,淡笑凝视。
空调打了冷风,周能上车后终于吐出口浊气。
甘宁泉抽了纸巾递给她,蹙眉说:“教室里没有空调?”
周能点点头,忍不住开始抱怨,听说往年事业单位考试的地点都定在县一中,交通便利设施完善,今年却莫名其妙换了考场。
甘宁泉笑道:“兴许你多出了点儿汗,就能考上了。”
周能讪讪一笑,又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初中同学住院了,就在中隽医院,我抽个时间来看看他,顺便接你回家。”甘宁泉慢慢倒车,周围都是接送考生的亲友,车子挤成一堆,三两个交警艰难的维持着秩序。
周能听他如此回答,稍稍放松下来,又重新摸出手机往家里打电话,听了几句惊讶道:“冯至也去庙里了?”
周父笑道:“是啊,他们这会儿还没回来,说要再晚半个小时。”
周能窃笑,又向周父絮絮叨叨的汇报考试过程。
甘宁泉静静听着,偶尔侧睨她一眼,见她眉眼间全是笑意,他心酸难捱,气闷着将车窗开了一条缝。
周能挂断电话,犹豫半响问道:“对了,你后来相亲去了吗?”
甘宁泉小声道:“去了。”
周能坐直身子,看着他问:“那怎么样?”
甘宁泉顿了顿,涩涩开口:“还不错,挺好的一个姑娘。”
周能欣喜,还想再问,睨见他没有一丝笑容,她又悻悻的噤了声。
彼时冯至和周母终于从寺院出来,有大妈夸道:“你儿子真是不错,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信这个,更别说大小伙儿了,他还能在这里陪你一天,真是太孝顺了!”
周母谦虚道:“哪里啊,不过就听经礼佛,吃一顿斋饭,这点儿不算孝顺。”说罢,却又难抑笑容。
冯至侧眼看见,顺势插话:“孝顺丈母娘是应该的。”
大妈惊讶道:“啊,这还不是儿子,是女婿呢!”她愈发羡慕,“没想到你这么好福气,女婿能这么孝顺,这年轻人好,好!”
周母赶紧接着谦虚,说说笑笑的就出了小路。
与人道别后,周母打量了冯至几眼,见他满头大汗,裤子脏污,她颇感安慰,终于笑颜以对:“晚上想吃什么,我买点儿菜回去。”
冯至闻言,受宠若惊道:“我不挑食,家里有什么吃什么!”
周母不再多说,领着他往家里走去。
寺庙离菜场较远,周母穿行小路,片刻就到了菜场后门。傍晚时分买菜的人尚为较多,熙熙攘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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