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那应该是……不,一定是她,她怎会记错!
近二十年,她不曾有一刻忘记,那个温和亲善的人。她是比女人更早出现的,爱护她宠溺她的人。哪怕知道此刻的她,是时鄞押在自己身上最后的筹码,萧歆然也义无反顾,否则便不配为人。
她想见她。电话中一句凄然的呼救远远不够成全二十年的思念,她要见她,要救她,要扑进她的怀中,要抚摸她柔软的黑发……也许早已青丝化雪。
一分希望,半分生机,此去,应是必死无疑了。
可她不能拉着女人去送死。恋人们承诺的同赴黄泉真到了兑现之时,总希望以自己性命,换对方生机。
她要女人安然活着,远走他乡,过平淡的生活。时间会治愈一切伤口,经年累月,如今种种都将不再撕心裂肺。她会过得很好,也许会另寻佳人,也许会伴着那些美好的回忆独自到老,不管怎样,都好过和她一起死在时鄞的圈套里。
至于自己……女人的笑和泪,看她时在乎的神情,生死一线眼中的方寸大乱,以及最后昏厥时沉静的睡颜,都已经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将她濒临结局的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取之不尽的安详。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十分满足,别无他求。哪怕不能救出那人,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深夜的钦荣总部大厦里,一派死寂。整栋楼只有大厅和顶层之下的一层亮着灯。转移工作应该已经结束,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距离炸弹引爆,还有最后一个小时。
一小时后,这栋承载了她十数载心血的宏伟大楼将被夷为平地,化作烟尘灰土,飘散在春风里。
没有任何犹豫的,她快步走进大厅,环视一圈,发现漆黑一片的楼梯间如同无底洞一般,突兀地大开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
时鄞给了她足够的提示,指引她走向最后的陷阱,倒省了她多费功夫。
一阶一阶攀上楼梯,她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从底层一路攀上二十多层,只用了不过十分钟。她累得嘴唇发白,胸口剧烈起伏间,匕首刺出的未经缝合的伤口轻易开裂,有血渗出来,在她深色的外衣上漫开看不出颜色的一片s-hi润。
其实本不用时鄞杀她,她也活不过今晚了吧?
从黑暗的楼梯间撞进灯光明亮的走廊,她蹙了蹙眉,抬手遮眼,缓了片刻才沿着长廊向深处走去。
这是大厦里时鄞所能到达的最高一层。顶层指纹锁她笃信时鄞破解不了。总裁办公室也在这一层,回廊两侧是大大小小的办公室和会议室,皆是透明的玻璃隔间。此时这些屋子灯都开着,像是为她引路一般。陈设一如往昔,只是不动声色地少了些重要文件资料以及公章。
她一一路过,神色平静得如同只是在日常巡视。回廊尽头有一间小厅,隐隐传来人声。
她有些心急,下意识加快了步子,也不再压抑声响,只是一心一意想去到那里,亲眼看一看,那人是否还活着。
步入厅中的刹那,她的脚步顿住,目光紧紧锁着站在时鄞身边、腰上系了一个黑匣子的妇女,眼中水雾凝起,颤声叹息道:“母亲……”
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人还活着,更让她欣喜,更让她难过。
母亲的死,是时鄞复仇的开始,是父亲离世的导火索,是她二十年来不能忘怀的悲恸。当年母亲溺毙湖中,尸骨无存,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当时她一个未满十岁的女孩,能做的只有暗自悲伤。
等她有了能力去彻查去追究,往事早已如烟,半分痕迹也不曾留下。加之祖父的死、钦荣的重担、暗势力的百般阻挠……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许她沉溺于过去,而是要劝服自己,去做最该做的事情。
但那份思念与愧疚,一刻也未曾离开过。
“歆然……是你吗?”那妇女亦有些激动,略带沧桑的脸上拧出一个酒窝,却滚下泪来,哆嗦着唇半天说不出话。
她快步走过去,顾不得时鄞冰冷的目光,也顾不得黑匣子里的烈性炸药,一头扑进了妇女怀中。
伤口渗血太多,那妇女穿的衣服颜色又浅,胸前顿时被她的血染得通红。她含着泪慌忙用袖口去擦:“对不起……把母亲的衣服都弄脏了……”
时鄞在一旁冷冷开了口:“你还想自杀?从两天前你一败涂地,就该知道生死之事,你已经做不了主了。”
萧歆然的身子一颤,妇女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小时候那般。
“放了我母亲。”
“可以啊,”时鄞把玩着手中c,ao控炸弹的遥控器,不紧不慢道,“只要她杀了你,我就给她一条生路,要么,你俩就一起死。别想拆了这炸弹,那样只会加速你们的死亡。”
萧歆然抬起头,死死盯住时鄞,眼中喷涌的怒气让时鄞一凛,随即一笑:“别这么看着我,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劝劝你母亲,让她把子弹打进你身体。”
说完这句话,她玩味地扫了二人一眼,踱步离开了。
那妇人眼泪流个不停,推搡着她道:“歆然你快走!别管我了……我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你……你还是有生机的啊!”
萧歆然握住她推搡自己的手,轻声道:“我不逼母亲杀我,是因为我知道母亲做不到,换做是我,此时抛下母亲离开自然容易,可是我也做不到。母亲……也不要逼我。”
妇人听了这话,沉默起来,半晌才道:“那我们母女,就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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