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并没有认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他的儿子,而非女扮男装的假儿子。
索性靖王也没有让天子立即接受这个惊天秘辛的打算,免得本就负荷极大的身体彻底承受不住。他只抬起头来,道:“若能哄父皇开心,不管什么事,儿臣都是甘愿去做的。”
天子笑了笑,招手让他过来。
他过去,在太监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天子才慢慢把手从被褥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
数月前还是健康有力的手,现下已变得沟壑遍布,摸起来十分粗糙,还有些刮人,可见病痛带来的伤害。年老的病重的天子就这样轻轻拍着他的手,声音也是极轻的:“你今日来看朕,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靖王面上踌躇片刻,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是有件要紧事想与您相商。”
天子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靖王便把废太子命秦非川刺杀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果然,这事才说了个开头,刚刚还能称得上是和颜悦色的天子,此刻脸上已是y-in云密布,神色难看到极点。
等靖王以秦非川其实是太子安c-h-a到他身边的东宫人作为总结讲完了,天子眸光沉沉,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靖王这时又添了一把火:“儿臣心里明白,太子是一时怒火攻心,这才出此下策。不过儿臣运气好,没被伤到,只是担心太子被怒火迷了心智,失手之下伤到父皇,这才立即赶过来,想亲眼看看父皇是否平安。”
他这话说的好听。
说话方式更是极具技巧,听得刚刚还黑着脸的天子,这会儿也慢慢缓了神色,没再被气昏过去。
可实际上,前面他在对天子告状时,硬生生把秦非川连他衣服边儿都没挨到,就被他一记窝心脚踹得半死不活的过程,润色成他在秦非川的凶猛攻击下狼狈躲闪,终于寻到空顿开始伺机反击,两人你来我往地大战数百回合,打得飞沙走石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他才以极微弱的优势令秦非川伏诛的惊险经历。
不管天子信与不信,反正旁边的江衍是听得心中暗笑,最后没忍住,捂着嘴咳了好几下。
江衍一咳,当即那父子二人全望了过去,生怕他咳着咳着咳出血来。
——上回江衍被召来觐见,也不知是不是被没喝过的黑茶给刺激的,竟当着天子的面吐了好大一滩血,吐得天子都惊了,完全没料到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小孩儿,居然体质比他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年人还差。
自那之后,天子就记住了,夜家这小儿子就是个病西子,茶叶只喝得惯红茶,膳食只吃得惯药膳,点心也只吃得惯甜食,别的东西,只要入口,立马吐血。
天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娇气的人。
是以这回江衍一咳,饶是他也不由有些紧张,疑心是不是太监上错了茶,害得人又要吐血。
好在江衍又咳了两下就收住了,然后低声告罪。
见人暂且没事了,天子和靖王一前一后地收回目光,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靖王还是不太放心,时不时地要看一眼江衍才安心。
江衍却不看他,只垂着眼睛,乖巧又安分地听父子俩谈话,活脱脱一个人形花瓶。
天子不动声色地看着,末了才慢吞吞评价道:“太子这样做,实在不成体统。”
靖王收回注意力,低声应是。
天子道:“朕以为,两年了,他该看清了,孰料竟还是这般胡闹,真教朕失望。”
靖王没说话。
天子再道:“罢了,朕也活不了多久了,走之前,就替你都清理了吧。”
靖王道:“父皇的意思是……”
天子淡淡睨了他一眼。
明明眼神已经没以前凌厉了,也没以前威严了,可还是让人下意识提起了心,忐忑地等待着后面的话。
很快,天子闭上眼,仿佛累了一般,说话速度更慢了。
只是他的话,却有如雷霆,炸得整个寝宫都震惊了。
“把太子,流放吧。”年老的帝王如是说道,“把他发配得远远的……让他好好当他的太子去,皇帝也叫他自个儿当去,想当多久当多久。”
过了好一会儿,又说:“诏书在床下的密匣里。当年朕没能护住你,害你白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公主,是朕对不起你。”
靖王闻言一怔。
原来当年狸猫换太子之事,他早清楚其中内.幕。
他又说:“你是个好孩子。”他轻声叹息着,说出此生最后几个字,“朕对你是放心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神态平静安详,好似睡着了一样。
靖王沉默着慢慢伸手过去,探向他的鼻息。
顿了顿,又探向他脉搏。
望见靖王的动作,周遭宫人们齐齐呼吸一滞,而后想也不想的,扑通跪地。
果然,下一刻,靖王收回手,没说话,只撩起衣摆跪下去。
他低声道:“儿臣恭送父皇。”
旁边的老太监早已泪流满面。
“陛下宾天——”
老太监高声唱喏道:“陛下宾天,陛下宾天——”
唱完,猛地起身朝床柱撞去。
“砰”的一声,天子此生最忠心的奴仆紧随他而去。
这一撞,哭声立时响起,天子驾崩的消息飞快传出去,整个宫城立时戒严起来。
数位早早候着的重臣更是立即进入天子寝宫,共同将密匣中的遗诏取出,打开一看,上头果然写着由大皇子阮靖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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