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又牙缝里挤字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通报,酒店里人多眼杂,要是被有心的人看到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正怀疑着这个谨小慎微、呆头呆脑的东西是不是周靖海身边的人。
里面就隔门传来一个声音。
“叫她进来。”
这家仆才松了捏着门柄的手放于娓娓进来。
一进室内,她便换了一副嘴脸,全不似刚才一般嫌恶。
正准备说话,周靖海先张了口。
“于姑娘请坐。家奴谨慎忠厚,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姑娘还莫要怪罪的好。”
从没见过这般赔礼道歉之人。
于娓娓心中想着,却也不客气,坐在小几的另一边,在周靖海一手请的姿态下饮了杯茶。
“今天我是来恭喜公子的!”她手里捏着茶杯,略有忖度,“这晏家米行历经第二次闹事,不但息事宁人,而且还关门大吉,不过这喜的就是公子在危难之间,见义勇为,拔刀相助!”
“呵,这是何喜之有?”周靖海自嘲道。
“自然是公子重获美人心,成功进入世家内部。”于娓娓真真假假的笑着,一时看不透情绪。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周靖海显然没有被打动,“这关门大吉也并非什么好事,说不好他们等着瓮中捉鳖”
“那”
那周靖海答应给她和傅家牵线的事儿怎么办?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姑娘还是等等的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竭泽(2)
顾家的老宅原在法租界的地段,只是后来与洛城一分为二。
顾瑞渊纵身火海以死谢罪之后,顾家除了这处老宅,其余的地产皆用于抵债或作为变现遗产。
可隐隐有传闻说,顾瑞渊一死,实则是自己揽下所有罪名,以保全其长女顾心慈一条命。
对于外界来说,传闻终归是传闻。
众说纷纭之后,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这份遗产上。
虽然现今由顾一北(晏昌旭)、顾心慈两人平分,可自从顾家这个庞大的家族土崩瓦解之后,顾心慈就被公董局明令禁止进入法租界。
这条昭告天下的禁令就是那则传闻的起源。
而也就是这条禁令,导致没有明面儿划分的顾家老宅,轻而易举的成了法租界大都督顾一北的囊中之物。
所以这顾家倒不算满门覆灭,顾一北身份特殊,晏家米行的老板收养他数年膝下未曾有出过一名亲儿,全把这个收养的儿子当做亲生的,取了个大富大贵的名字——晏昌旭。
到了顾家来认人的时候,这认祖归宗先放到一边,他先来了个大义灭亲,不仅端了顾家制作鸦片的老巢,还将涉案人员皆数缉拿归案,可独独放过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顾家于他虽无养育之恩,但到头来,却挡不住他是个忠孝之人。
性格决定命运。
这之后的日子自然年少有为,平步青云。
可顾心慈就没有他这般君子坦荡荡的胸襟,她不但是罪魁祸首,终日溺在父亲活活烧死的情节里。
又因家产一分为二,与她臆测父亲重男轻女相反,常常心中郁结难舒,整天唉声叹气的。
这一天,张弘宪又是整夜未归。
“冰雪,冰雪”顾心慈半夜迷迷糊糊的醒了,觉得喉咙如同火烧,“拿水来咳咳”
冰雪正假寐,听见唤她,立马醒神进了内室,倒了一杯温水。
“小姐水来了”她扶起顾心慈,却忧心忡忡,“您的身子这样烫可如何是好?我去叫医生来给您瞧瞧?万一要是发热了可不好的。”
顾心慈摆摆头,苦涩道:“不必了,这么晚了,莫要惊动阖府上下,我身子自小便好着,你也是知道的,最近再给我倒杯水来,我只润润嗓子便是”
眼看顾心慈日渐憔悴,冰雪都替她伤心,想着眼眶便红了。
再捧水杯过来,顾心慈却推开道:“你把灯点上吧,刚才热醒了,现在睡不着了”
冰雪便去开灯,电灯明明暗暗,她正调着合适的亮度,后边儿顾心慈支起身子勉强靠在床榻上。
她现在连呼吸都是艰难的。
可还念念道:“老爷何时回的?我应是睡着了,他把外套挂在这边儿我都没听见”
冰雪的肩膀一抖,手下调试亮度的旋扭一滑,灯泡变得亮澄澄的,刺得她眼睛一眯。
她慌着回头去答复,却眼前一片模糊,好半天才看清斜靠在床上的人正耷拉着头瞧她。
“小姐,姑爷没有回来”冰雪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好像说着无法启齿难、令人羞愤的丑闻。
“哦,是吗?”顾心慈翻了个身,朝床榻里面去,“子诚如今正值事业上升,白天夜里的,你别把我病了的事说给他,免得他担心”
冰雪知道张弘宪身在何处,一如形容枯槁的顾心慈神志不清自我麻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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