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公子这么多时日一直在乔望舒身边幽转,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笑过,而如今乍然见到,他只是傻眼,有种半边身子过了电似的酥麻感的夸张,脑中一热,他心里想的话就直接出了口:“无忧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
乔望舒闻言脸上笑容变淡了隐了去,杜小公子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解释:“不是的,无忧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春雨霏霏里,乔望舒回头看着被雨水掩映的天际颜色,声音有些冷淡:“我知道。”他说,“杜公子,店中还有些事急需处理,我便先进去处理事务了。失礼。”
身后的那扇木门被轻轻推开,然后重又合上。
“无,无忧姑娘……”
合上的木门阻断了视线和未完的话语。
大雨无歇,留下脏兮兮的小流浪狗和只恨自己嘴太快的杜小公子两厢对望。杜小公子心头悔断肠,只觉得完了,“无忧姑娘”一定认为自己是个很轻薄的人,他简直想泪流满面。
从三月一直到跨过这一年年底迎来新年,乔望舒便都一直待在湖州虞城。
除夕前夕,他收到了宋观从圣教给寄送过来的礼物,拆了一看,果然如他所想,是一只玉雕的小龙,整个都胖胖的雕得栩栩如生。
每年过年的时候,宋观都会送他一个玉雕的小动物,从十二生肖的小老鼠开始一直到今年的小龙。
乔望舒仍记得,初入圣教除夕那夜,宋观想要送他什么但没有准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那时看着圣教大门口前临时搭起的那个唱台,台上歌舞祭平,他旁边坐着宋观,外面人吵闹,他们两人悄声说着话,于是那些台榭喧嚣就仿佛隔得另一个世界的远。
那时他毫无缘由地就想起了娘亲,他娘总是拿了玉料给他雕刻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于是他就跟宋观说自己想要雕刻的小动物,而此后宋观果然每年如约给他送上一只玉雕的小动物。
他想到这里合上眼睛,不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情。
这一年过年在虞城,满城都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息,徐总管拿出了自己私藏的酒,请大家一起喝,对于别的伙计是如此,不过对上乔望舒的时候,只给了一小杯,因觉得乔望舒是个“姑娘”,平素里好像也从来没有喝过酒,又是个那么淡漠的形象,所以不敢造次,只给了一小杯意思意思。
这是乔望舒第一次喝酒,院子里炮竹声响个不停,微辛的烈酒入喉,他第一口没有准备,又下咽太快,以至于有些呛到。那酒液入肚,身子里仿佛有火燃烧,火辣辣的一片,而乔望舒脸颊染上薄红。
他想,他是喜欢这个味道的。
新春一番热闹过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而回屋之前,乔望舒向徐总管多讨要了一壶酒。这个晚上没有月亮,他在自己里房里,就这么曲着腿坐在有半人高的窗棂边沿上,提着酒壶。
外头的天空黑得像是泼墨,只有少得让人觉得可怜的几颗星子,寒风吹在身上并不觉得冷,乔望舒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天上星光微弱,一直都很安静的他喝着喝着突然笑起来。
乔望舒笑着笑着将脸靠在了腿上,孤夜窗棂上一个蜷缩的影,酒壶毫无预兆地摔落在了地上落了一室的烈酒清香,屋内笑声停了,许久没有声音。
许久许久之后,乔望舒将手伸进怀里,贴着心口的那处放着一个锦囊,他将那个锦囊拿出来,摸出里头装着玉雕的小龙,然后他就这样将那只小龙握在手里。
那么小的一只小小龙,一只手就能整个握住,乔望舒握得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指甲嵌进掌心里渗出了血,满腔的情绪都无处宣泄,手里的小龙是这样硌手。
黑夜是无边无际,像是毫无缘由突然浮起的情绪,乔望舒突然扶着窗台将手里的玉雕小龙狠狠丢出去。
楼下是枯寂的荷花池,冬日里只剩一片残败痕迹,他听见了一声细微的轻响,是什么东西落进水里的声音。四下里之前所有节日热热闹闹的喧嚣过后,也只剩了死寂,乔望舒听见了那声落水的声响,于是心里头就好像空了一块,他将脸埋在膝盖间,合上眼睛,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那样蜷缩着。
起初的时候是低低地抽噎声,然后终至失控。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乔望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哭得这样伤心,为什么哭呢,他想着,眼泪是这样的廉价东西,正如这个冬夜里他汹涌到无聊透顶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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