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门外便传来奏乐的声响,越来越近,我知道,是许郎来了。
他一身圆领的青色袍衫束着黑色的束带,快步走了过来,我赶忙抓住纱帘掩了掩,透过缝隙看见他也望向这边,我快有些踹不过气来。
指甲透过纱帘在我的手指上嵌了十个红印子,父亲从正房走出来,许郎便转过身,对着父亲行了礼,然后对着门外挥手,随后一群淡蓝色素衣的侍女们便碎步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又一盘用红布掩着的物品。
我的侍女玉兰则派人开始一一接过,接着就是往我房里端来。
许郎对父亲说了些许话,便行礼告辞,我目送着他远去,松开了紫纱帘,径直走到香木桌上坐下,望着往东边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瓷瓶开始发呆,刚刚看见许郎的兴奋感和不舒感现在也分离开,兴奋早已跟随许郎的身影一样没了影儿,而剩下的也就是我发烫的脸庞,和这发热发红的指甲印了。
明日,便是我和许郎的新婚之日了,我与许郎自幼相识,从小就是彼此最好的玩伴,要是在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之间竟然系着根红线。
定下亲事的那一日,善谈的我也开始变得吐字艰难,行动拘谨,好像这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物,牵动着我的行动,任由我怎样想抬头去看许郎,最后都会低下头来,眼睛开始胡乱转动。
之后我始终盯着母亲手里的刺绣,而后母亲问我这鸳鸯好看否,把我问得直摇头。
许郎倒是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与父亲同坐,商议怎样筹办婚礼,如今许郎成为了县丞,从以前的沉默寡言,变成了现在的处事圆滑,能言善道,玉兰总会在我耳边说,小姐真幸运,您与那许公子可真是天生一对!
我也这么觉得,一切就好像定好了一样,没有什么天荒地老,海誓山盟,更多的都是水到渠成。
我很幸运。
翌晨,我便早早醒来,实际上,我并没有睡着,脸上蒙着一盏茶时间所形成的睡意,外面的侍人似乎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早地行动起来。
清晨的凉风从窗棂里飘进,笔架上的毛笔开始前后摆动,我坐在梳妆台前,竖起铜镜,拉开镜匣,昨日许郎送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这之中,每一样的外皮都是色彩明艳,正当我要拿起观赏时,玉兰却进了来,一边催促着我,一边开始着手挽我的头发。
之后便开始敷铅粉、敷脂、涂鹅黄、画黛眉、点口脂、描面靥、贴花钿,换上青绿色的襦裙,戴上细钗。
这一过程我一直盯着铜镜,很快我就不太认识自己了,说不出来像与不像,只是感觉一切都太不真实,道不出真假,有兴奋的感觉。
就在这么恍惚之间,我就被收拾好了一切。
随着奏乐声响起,许郎也到了,玉兰开了门,刚刚门外忙碌的侍人一下子都没了影,只有父亲和母亲站在门外,两人依在一起,笑着看向我,母亲抹的铅粉,比以往更白,大概她看我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走到父母身边,跟他们并肩而行,不知何时门旁边突然窜出来两个侍人,打开了门。
许郎站得直直的在门外,一身红衣,单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抬起头看着我,我回应了一个笑容,母亲也笑着放开我攥紧她的手,什么也不言,只是笑着,她苍白的脸上,凹下去的纹路里,填上了铅粉,若白若深。
我坐上轿子,那轿上的人也从许郎变为了车夫,我拂开轿帘看到市街上贩卖的商贩早已不见,边上有的只是观望的路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前方空旷的道路,嘈杂而欢庆的音乐,人们欢笑打闹的声音,太繁杂了,我不由得收回了手。
原来成亲这么麻烦。
到了许郎的住处,马车便停止了颠簸,一下轿,就看见四周能塞上红布的地方都塞了上去。
门口两边都站着人,我与许郎共行,每走一步,他们手里的豆子就会抛出一把,砸在头上还挺疼的。
走到门中,有一个青盆子,火烧得正旺,我一脚踏了过去,周围的人都开始欢呼,踏过火盆之后,便踩在一个布袋子上,每一步,脚都落在布袋上,听母亲言,其誉为,一代接一代,传宗接代的意思。
到了门堂便开始拜礼,门堂里燃烛焚香,门外鞭炮四起,我看着许郎,握着他的手,顿时就放心了。
这婚礼虽无我幼时想象得那般别致无暇,但那些都是虚的,徒有其表的东西。
我现在真真切切握着许郎的手,看着他j-i,ng心打扮的服饰,微笑着的样子,我不禁想到我们幼时在后院林子里捉蛙,那满手满脸的泥泞,露出没长齐全的幼齿,他一脸兴奋不已想要跑到我这里来献宝的模样。
想到这儿,我便笑了出来,许郎一见我如此,也跟着小声笑了起来,门外的欢呼声越发大了些。
我们日后的孩子,也会这般惹人喜爱吧。
婚宴已是黄昏,再隔两个时辰,便是要去拜祖宗了。
我们灵台县自我生起,便听说这里早前就立下一个规矩,每个女人在当新娘礼成后,必须独自到祖宗墓里去参拜,自戌时到亥时,其他人在外跪拜等候,那个新娘会接受老祖宗的审视,是否有能力生下有作为的人,等待这个女人生子后五年,就又要带着那个孩子去还愿,同样的,也是其他人在外等候,女人带着孩子去跪拜,从辰时到午时。
灵台县出了很多有才、为人造福的人,都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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